花俏的那种……」
说到这儿,良彦又把视线移到女神身上。
「这么说来,祢并不知道迩迩艺命的近况?」
良彦询问,木花之佐久夜毗卖略微尴尬地撇开视线。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回那座神社……我还在的时候,祂只是和神面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已……」
良彦和黄金互看一眼。迩迩艺命果然是力量衰退之后,才开始对神面言听计从。
「听说那张神面是伊斯许理度卖命为了安慰迩迩艺命制作的,起先只是单纯的面具吧?」
良彦确认似地问道。木花之佐久夜毗卖回忆当时,垂下眼睛。
「对,是受外子所托,抱著好玩的心态做的……不过,我不怪伊斯许理度卖命。祂夹在我和外子之间,应该很为难……」
想起过去的痛苦,木花之佐久夜毗卖的整张脸都皱起来。祂叹了口气,一道金沙般的光芒乘著祂吐出的气息,在暮色中一闪而逝。
「听说那张面具是一面镜子。乍看之下像是木制的面具,其实是反射迩迩艺命力量说话的镜子。」
「镜子……?」
得知神面出人意表的底细,良彦不禁皱起眉头。
「这么说来,现在神面不再说话,是因为迩迩艺命的力量衰退之故……?」
在神社谈话时,迩迩艺命完全没提到这件事。祂既没说神面其实是面镜子,也没说那是以自己的力量为动力。
「……看来迩迩艺命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黄金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莫非迩迩艺命连自己称为好伙伴的神面,究竟是什么底细都记不得了吗?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机关。当时我已经和外子保持距离……」
木花之佐久夜毗卖垂眼看著脚边涌出的泉水。在逐渐深沉的夜色中,水面汇集些微的光线加以反射。清澈的水流似乎是注入前方的池塘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女神带著心酸的表情望著水面,接著又收拾心绪,毅然地抬起头来。
「……总之,我不赞成让神面复原。这一点请差使谨记在心。」
说完这句话,木花之佐久夜毗卖便翩然背向良彦等人,如融化般消失无踪。
◆
与良彦等人道别之后,木花之佐久夜毗卖在遥远上空望著踏上归途的两人一神,接著视线又缓缓地转向南方。今晚的月亮尚未升上边际透亮的天顶,木花之佐久夜毗卖的衣服随著吹过上空的冷风摇荡跃动。
迩迩艺老爷,云散了,蓝天出现了,多么心旷神怡啊!
木花之佐久夜毗卖的视线前方,被山脉隔绝的彼端,正是丈夫居住的雾岛神社。孩子出世不久后,祂们便迁居到那儿,但当时祂们已经鲜少交谈。
佐久夜,今天就去尔一直想去的海边吧!那儿吹的风必然很舒爽。
是,迩迩艺老爷。
前阵子和尔看见的花苞应该已经开了,一并瞧瞧。
是,那我替老爷准备衣服。
回想怀孕之前、两人还很恩爱的当年,木花之佐久夜毗卖委身于轻抚脸颊的风中。身为妻子,替丈夫打理日常生活、共同决定大小事,是莫大的乐趣。侍女们都说正室用不著做这些琐事,但是能够一起挑选丈夫的衣服,祂觉得很开心。
就穿和这片天空一样的湖绿色衣服,如何?
尔选的一定不会错。
老爷很适合浅色调。
是啊。对我来说,绯红或朱红色太花俏了。
说著,露出困扰笑容的丈夫至今仍时常出现在梦里。
木花之佐久夜毗卖撇开视线,在晚风中吁了口气。这些都已是不复返的往事,纵使祂再怎么回忆,时光也不会倒流。
「我的心也已经和那时候不同了……」
木花之佐久夜毗卖静静地低语,又在原地眺望远方的大海好一阵子。
◆
「神面是好伙伴……」
送穗乃香回阿姨家的路上,良彦简单地说明了迩迩艺命和神面的关系。
太阳已然完全下山,比白天稍冷几分的微热空气包围四周。白线斑驳的单线道上路灯稀疏,在偶尔经过的车灯照耀下,穗乃香的纤细身躯浮现于黑暗中。
「可是,就算是这样,居然……没为那件事道歉……我有点……不敢相信……」
良彦有些惊讶地凝视著难得出言责难的穗乃香。良彦也觉得迩迩艺命的行径有点问题,但还不到如此义愤填膺的地步。看来男女的感受果然有别。
「不过,祂们夫妻俩的争执和这回的差事没有直接关联,若是被祂们牵著鼻子走,到时累的可是你。」
走在两人前头的黄金微微回头忠告。穗乃香张开嘴巴,似乎想说话,最后还是不发一语地低下头。
「嗯……是啊……」
良彦盘起手臂沉吟。木花之佐久夜毗卖说祂永远不会再回丈夫身边,就算如此,那对现在的凡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有良彦会觉得良心不安而已。
「那么,木花之佐久夜毗卖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