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对神面的依赖程度,未免太过异常了吧?从夫妇关系到身上穿戴的衣物,全都言听计从。那个神面不是伊斯什么的神明,为了替迩迩艺命排遣寂寞而雕刻的吗?又不是从高天原带来的,或是天照太御神送给祂的,干什么乖乖任它摆布啊?」
良彦看著车窗。电车在住宅区中前进,农田和空地不时映入眼帘。射到对面座位上的阳光,把座椅照得白晃晃的。
「或许祂是不得不听从。」
黄金舔舐嘴边的巧克力,瞥了良彦一眼。
「不得不任面具摆布?这是什么状况……」
说到这儿,良彦灵光一闪。
「……难道是力量衰退的缘故?」
只不过是张木制面具,天孙迩迩艺命岂有不敌的道理?然而,若考量到祂的力量逐渐衰退,这就很难说了。过去良彦见过好几尊失去原有力量、记忆变得模糊不清的神明。
「不过,木花之佐久夜毗卖是在垂仁天皇时期移居富士山的,当时迩迩艺命的力量应该尚未衰退。祂对神面言听计从,可能是力量显著衰退的这近百年间的事。」
说到这儿,黄金微微歪了歪头,视线垂落至地板上。
「比起这件事,那张神面会说话更让我觉得奇怪。」
听了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良彦把视线移回身旁的狐神之上。
「神面不该说话吗?」
「当然不是。不过,现在不再说话这很奇怪。如果神面从前是凭自己的意志说话,代表它被灌注了生命力。纵使制作者伊斯许理度卖命的力量衰退,也不至于因此变得不能言语。」
黄金带著难以释怀的表情仰望良彦。
「良彦,那张神面八成不是普通的面具。」
听到这个不祥的宣告,良彦皱著眉头回嘴:
「那是神明的物品,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是普通的面具。」
不过,如果可以,良彦只想尽快解决问题。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假期著想。
电车缓缓地北上。
◆
「我不会被差使说服的。」
抵达宫崎站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巴士,良彦来到目的地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不,也不是要说服祢啦……我个人能够理解祢的心情,祢生气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明白祢为何希望祂受到惩罚……」
良彦和穗乃香会合之后,一同前往今早遇见木花之佐久夜毗卖的小河,美丽的女神正伫立于更深处的小泉水边。周围逐渐变暗,只有祂的身影淡然浮现,更增添祂的神圣气息。初次见面,良彦便因为祂的美丽而出神,令身后的穗乃香五味杂陈,只能悄悄地眯起眼睛。
「迩迩艺命也有祂的想法,祢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周围虽然有零星几间民宅稀疏散布,但是来到田间小路尽头的,只有良彦和穗乃香两个人。良彦左思右想,决定先安抚木花之佐久夜毗卖。的确,站在差使办理差事的立场,良彦不必顾虑木花之佐久夜毗卖,更不用徵求祂的许可。不过,如果可以,良彦希望能够圆满达成差事。要是这件事让天孙夫妇之间产生决定性的裂痕,身为凡人的他可担待不起。话说回来,或许裂痕早就已经存在了。
「如果外子想和我谈,应该亲自来这里。只有差使独自前来,不正代表祂并无此意吗?」
女神虽然拥有引人注目的美貌与温柔的氛围,说起话来却是一针见血。良彦闭上嘴巴,不知是否该把迩迩艺命的言行照实说出来。祂似乎惦记著木花之佐久夜毗卖,但要论祂是否有意道歉或希望木花之佐久夜毗卖回来的强烈意愿,良彦可不敢断定。
「……至少说声对不起,情况或许就不同了……」
良彦身边的穗乃香对他投以透明的视线。虽然一方是神、一方是人,但同样身为女性,穗乃香对女神的同情或许更胜于良彦。夹在木花之佐久夜毗卖与穗乃香之间的良彦尴尬地抓抓头,状况比他想像的更为不利。
「不过,木花之佐久夜毗卖,差使的职责是完成差事神的差事。无论祢如何反对,最终还是取决于差使的意志。如果祢想用强硬的手段阻止他,大神可不会默不作声。祢对差使、他的家人和天眼女娃儿所做的任何干涉,也会被严加追究。」
黄金在暮色之中闪动著黄绿色眼眸,望著木花之佐久夜毗卖。
「我明白。纵使神面复原,我也只是和现在一样,继续在富士山麓生活而已……我大概永远不会回到外子身边了。」
木花之佐久夜毗卖宛若刻意做样子给黄金看,格外加重「永远」两字,并一脸悲伤地用衣袖掩面。良彦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嘴角不禁抽搐。从祂不直接找自己谈判,而是介由穗乃香这一点,同样可看出这尊女神的手段很高明。
「可、可是,不让神面复原,对迩迩艺命而言真的有那么大的惩罚效果吗?祂的确对神面言听计从,但这或许是祂的力量衰退之故啊。」
听了良彦勉强挤出的说词,木花之佐久夜毗卖放下衣袖,露出讶异的表情。
「对神面言听计从……?」
「祂自己是这么说的。祂说无论是身上穿的衣服、聚会的日期或是凡人进献的神馔,全都是由神面决定……」
闻言,木花之佐久夜毗卖面露苦笑,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外子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岂会听从神面的摆布?」
「不,可是,祂真的穿著神面叫祂穿的奇装异服……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