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三尊 女王的遗言

emsp;清晨的地方电车月台上不见候车的人影,醒来的蝉儿开始鸣叫,冰凉的空气也逐渐变热。在铁轨彼端的民宅里绽放的牵牛花,摊开了湿润的紫色花瓣。

  「我知道那根白色发簪是谁的了。」

  闻言,天道根命瞪大眼睛。然而,祂眼里映出的不只有欣喜,还有许多复杂的感情。

  「是吗……终于……」

  天道根命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胸口。

  「我终于能够知道这股恐惧的真正理由……」

  良彦领著天道根命走向长椅,下意识地咬著牙根。如今真相水落石出,良彦才知道祂想忆起往事却又害怕的心情,全都是出自祂强烈的责任感。这股情感纯粹得令人窒息。

  「嗯,我全都知道了。」

  良彦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说道:

  「天道根命,虽然祢说自己忘记了,事实上却没有忘记。遗忘往事的罪恶感让祢产生这种反应,因为对祢而言,这件事绝对不能忘。」

  良彦眨了眨眼,泪水沿著眼球内侧流去。过去他也办过好几件差事,遇过各种场面,这是他头一次产生这种感受。

  「什么意思……?」

  天道根命一脸讶异地问道,良彦拿出向达也借来的木盒,并取出刚苏醒的红色饰品。

  「这是……」

  那是醒目的丹红色。

  天道根命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名草之冠的一部分……?」

  见到祂的反应,良彦痛切地感受到,祂果然失去了当年的记忆。

  祂明明比任何人都更熟悉这个颜色。

  「对,虽然在漫长的岁月中破损了,但这本来是名草之冠的一部分,确确实实是名草户畔的东西……」

  良彦克制著声音的颤抖,说出真相。

  「也是祢姊姊的东西。」

  两千六百多年前,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姊弟。

  藏在历史的皱褶之中,化为零碎的传说流传下来的真相。

  天道根命愕然地睁大眼睛,无法反问,只能呆立原地。

  「大野家的神社流传下来的古老文献里记载,神武并未收下名草之冠,而是命令名草户畔统治纪国,但是她在战争中负伤,不久就过世了,继任的是她弟弟天道根命,也就是祢。」

  安放名草之冠的木盒盒盖背面记载著,上头有这种红色饰品的发簪是属于名草户畔的,和弟弟有著白色饰品的发簪正好成对。

  在名草户畔死后,为了制造天津神统治纪国的表象,在神武阵营的命令之下,祂仿效「天津」二字,改名为「天道根」。

  「祢还是想不起来吗?」

  黄金仰望著摀住胸口、用摇晃的双脚勉强站立的天道根命。

  「这些全都是祢的过去,半分不假。」

  「我的过去……」

  天道根命的呼吸紊乱,脚使不上力,终于跪了下来。

  黄金又乘胜追击似地继续说道:

  「没错,这是祢在世为人时的轨迹。」

  瞬间,良彦手上的红色饰品散发出光芒,转眼间淹没了周围。

  「……弥多……阿弥多彦,你听见了吗?」

  良彦再度睁开眼睛时,周围的景色变得截然不同。他们本来在无人车站的月台,现在却是位于某座小山上,碧海拓展于眼下。天空和大海一样蔚蓝,带著潮水味的舒爽凉风吹拂而过。

  「你的责任感太强,有可能自取灭亡,所以我原本有些犹豫,不过,身边有这么多人支持你,你应该不至于误入歧途才是。」

  眼前的女子如此告诫被称为「阿弥多彦」的男子,她头上的红色发簪随风发出优美的音色。不知她是不是抱病在身,脸色十分苍白,左手拄著拐杖站立。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决定托付给你。这个国家只能交给你。该成为下一任名草户畔的女性年纪还太小……」

  名草户畔是担任名草酋长的女人代代相传的名字,然而遗憾的是,继她之后可以担负这个重责大任的女子尚未长大成人。再说,现在支配权落到狭野的手上,酋长制度能否继续维持还是个未知数。

  「您在说什么!这样彷佛迦耶姊……不,王姊就要……」

  阿弥多彦说道,他头上插著和名草户畔的头饰极为相似的白色发簪。他没能把话说完,见到姊姊凝视自己的聪慧双眼,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那是统治名草的高贵美丽女王之眼。

  「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我要来这里,木与曾大为反对,最后还是坐轿子才来得了。我的手脚几乎没有感觉,能够站在这里已经很不可思议……我八成已不久于人世。」

  「怎么会……」

  听闻姊姊的告白,阿弥多彦呻吟似地喃喃说道,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追根究柢,王姊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主张和狭野打仗的也是我……」

  阿弥多彦摇晃著头上的白色饰品,挤出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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