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尊 梦中簪

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大野,你知道这或许是名草之冠吗?」

  因此,良彦改问了另一个问题。宫司对只不过是前来参拜的良彦都如此高谈阔论了,对于亲生儿子应该也做过同样的事吧?

  达也略微迟疑地叹一口气。

  「……我的确觉得那跟我爸成天挂在嘴上的东西很像,不过我没有确切的证据……对不起,没跟你说。」

  达也老实地为了自己未曾告知之事道歉,又继续说道:

  「不过,那到底是不是真货,没人知道。就算是真货,也成不了名草户畔投降或被处刑的证据。」

  他说得没错。

  良彦再度观看照片中的发簪。既然是天道根命持有的东西,这根发簪很可能是真正的名草之冠,但究竟是神武接收了投降的信物之后转交给天道根命,还是名草户畔被杀之后夺来的,可就不得而知。身为关键人物的天道根命已经失去了记忆。

  「我爸只是想拿它当作神主牌而已。大家早就对他那套故事感到厌烦了。」

  达也把背靠在小货车上,从树林的缝隙之间仰望蓝天。

  「对了,你刚才说你姊姊住院……?」

  刚才达也的确提到了这个字眼。良彦略带顾虑地问道,达也停顿一会儿才平静地回答:

  「她四年前出了车祸,之后一直躺在病床上,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她的器官可以自行运作,能够睡觉、能够醒来,眼睛也稍微睁得开……不过,就只有这样。」

  「……对不起。」

  良彦简短地道歉。虽说他不知情,但毕竟是他害达也重提伤心事。

  「你不用道歉……那场车祸全是我的错。」

  达也喃喃说道。

  「当时我也坐在车上……」

  不知何故,达也的声音让良彦感到颤栗,不禁打了个冷颤。

  达也的语气平淡,八成不是因为他已经调适好心情。事实上恰好相反,正因为他还不能释怀,才刻意从俯瞰的观点谈论这件事。若非如此,平时表情变化不多的达也不会露出这么伤感的眼神。或许他从四年前就一直自责到现在。

  达也顶著一张苍白的脸,视线摇曳,回忆著当时的情况。

  「……我常常在想,我们明明一起出车祸,为什么我只有骨折,姊姊却变成那样?」

  温热微弱的风吹过田园,在附近流动。如今的气温比白天降低了一些,但是汗水依然沿著背部滑落。

  「我妈去世以后,我姊一肩担下所有家务事,接送我打棒球、替我的比赛加油、做便当和煮三餐,全都是由她一手包办。她甚至决定要成为神职人员,继承我爸的事业,大学时也取得神职执照,前途正好的时候,却……」

  他的眼神空洞,一反平时的多话模样令人看了很不忍心,良彦怀抱悲痛之情凝视著这样的达也。

  「可是,你知道我爸到了医院,听到我姊的伤势以后说了什么话吗?他居然说要是女儿死了,就没人能够传承名草户畔的传说。亲生女儿在生死关头徘徊的时候,那个人的脑袋里还是只有名草户畔。」

  达也紧握的拳头泛白颤抖著。

  「我已经受够了……翻古时候的旧帐到底有什么用?说什么我们家的神社历史悠久,非得传承传说、保护传说,还说什么这就是神意。就算查明古代的事,『现在』会有什么改变?」

  或许对于达也而言,重要的不是古代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该如何改变现况。四年前,应该正好是达也读大三的时候;他没打职棒,而是留在家乡工作,或许和姊姊入院有关──良彦这么猜想,应该不算是过度揣测吧?

  「名草户畔、神武、天津神、国津神、神社……和神道……我全都不在乎。」

  达也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对他而言,身为名留古代史的酋长后裔,以及出生在奉祀该酋长的神社之家,或许只是种沉重的负担。

  「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

  达也摀著胸口,痛苦地吐出这句话,并踉踉跄跄地抓住小货车的货架边缘。连忙伸手搀扶他的良彦跟著达也一起蹲下来,斜背包随之从右肩滑落,掉落在地面上。由于良彦并未拉上拉炼,皮夹等物品都掉到柏油路上。

  「你没事吧?」

  良彦早就注意到达也的脸色很差。如果是因为自己让达也忆起了不愿回忆的过去,那么良彦可就难辞其咎。

  「我只是有点晒昏头而已……」

  过去曾在艳阳底下追逐白球的达也,露出自嘲的笑容说道。但是,当他看见从良彦的包包里掉落出来的物品,表情倏地冻结。

  「萩原,你……」

  「咦?什么事?」

  良彦正在捡拾皮夹及记事本等物品,达也带著悲痛的目光询问:

  「你……是差使吗?」

  一瞬间,良彦陷入了时间静止般的错觉,蝉鸣声听起来格外响亮。

  「咦……你怎么知……」

  面对意料之外的指摘,良彦慌张失措,视线停留在和皮夹一起拿在手上的宣之言书。

  「啊,这个吗……」

  这么一提,透过高龗神的差事相识的遥斗,也是看见宣之言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