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尊 梦中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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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彦感觉得出他们并不只是点头之交,便如此询问。

  「嗯,虽然年纪有段差距,不过那小子家里也是开神社的,所以我每次跟著父母参加聚会时都会碰面。」

  洋治从箱子里随手拿起一个风铃,走向神社境内。良彦跟在他身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忍不住反问:

  「大野家也是神社?」

  「是啊。你不知道?」

  洋治用右手举起风铃,侦测风向。

  「我家的神社年代久远,他家的也差不多,在神社迷之间很有名。」

  「有名?」

  一走出境内,盛夏的阳光便毫不容情地笼罩两人。良彦一面因为光线刺眼及炎热而眯起眼睛,一面呢喃似地重复。

  「对,因为有个古老的传说。」

  洋治说道,声音和环绕境内的蝉鸣声重叠在一起。

  「据说名草户畔的头颅,就是葬在那间神社里。」

  「名草户畔……?」

  听见这个陌生的字眼,良彦皱起眉头。

  「那间神社似乎代代都扮演了汇整地方传说及轶闻的角色,所以那小子的老爸不仅研究名草户畔,也研究古代史,甚至可说是因为研究名草户畔而精通古代史。」

  洋治高举风铃,调整身体方向,继续说道:

  「达也的老爸是入赘的女婿,大概是天性适合干这一行吧。不只是古董,连陶器都有在收集,比我精通上好几倍。只不过他有点过于狂热,常和达也发生冲突,所以儿子既不信神,也不信佛。」

  「咦?请、请等一下,名草户畔是……?」

  良彦的脑袋处理速度跟不上,只能先询问这个名字。埋葬头颅,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和平的话题。

  「啊,你果然不知道?」

  迎风高举风铃的洋治回头看著良彦。

  「名草是从前的地名,指的是现在的和歌山市与海南市一带,而名草户畔就是治理当地的酋长。哎,就算在这一带,也没几个人知道就是了。毕竟《古事记》里完全没提到,《日本书纪》里也只提到一行。」

  洋治边四处走动以侦测风向,边继续说道。乾燥的沙子在他的凉鞋底下沙沙作响。

  「六月二十三日,皇军行抵名草村,诛杀了名草户畔;换句话说,名草户畔是在神武东征时因为反抗而被杀的。根据这一带流传的传说,为了杀鸡儆猴,名草户畔的遗体被砍成头颅、身体和脚三截之后,才埋葬起来。」

  「那个名草户畔的头颅就葬在大野的老家……?」

  良彦确认似地喃喃说道。没想到达也的老家居然是这种大有来头的神社。

  「皇军为了在东方寻找新都城而从日向进军时,战场就是在这一带。」

  黄金一直坐在树荫底下躲阳光,默默聆听,直到此时才开口。

  「我也不是对于日本发生的事无所不知,不过曾听说过那是一场很大的战争。」

  黄金的黄绿色双眼在与日照成正比的浓重阴影之中闪闪发光。

  「最后,得胜的皇军命令同为天津神的天道根命治理此地。换句话说,这里也发生过出云那种禅让,只不过血流成河这一点和出云不一样。」

  良彦静静地倒抽一口气。在那场战争里流血的人,包含了名草户畔。被杀身亡之后,遗体还被砍成三截,足见名草户畔当时做了多大的抵抗。这代表天道根命于纪国的统治,是建立在名草户畔等诸多牺牲之上。

  「洋治大哥,别跟萩原说这种老掉牙的故事。」

  正当良彦因为似乎窥见凄惨历史的一角,茫然呆立原地时,耳边传来了从社务所内返回的达也声音。

  「再说,我爸只是拿我家神社有点历史这件事当免死金牌,重提那些根本无凭无据的古代故事,做出对自己有利的解释而已。」

  也不知道是傻眼还是生气,从达也依然冷淡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思。

  「你还是老样子,一提到你爸就变得这么倔强。」

  说著,洋治回头望向站在玄关前的达也,突然灵光一闪,瞥了良彦一眼。

  「啊,对了,那根发簪。」

  见话锋突然转向自己,良彦下意识地挺直腰杆。洋治对他继续说道:

  「或许达也他老爸知道些什么。」

  「洋治大哥!」

  达也谴责似地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爸根本靠不住。」

  「但伯父比一般博物馆的馆员更精通古代史啊。带他去嘛!人家大老远从京都跑来耶。」

  「那也不必……」

  达也继续反驳丝毫不以为意的洋治,看来他和父亲的确失和,但是良彦可不能错过向熟知古代史的人打听消息的大好机会。

  「只要有任何线索,我都想试试看……可以吗?」

  虽然对达也过意不去,但良彦也有不能让步的理由。

  「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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