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想借此让雅也不安。
吸完一根烟,小谷想步入正题。他刚动了动嘴唇,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有人吗?”
像是觉得最好的开口时机被干扰了,小谷显得很不高兴。雅也走出了帐篷。
工厂入口处站着一个身材小巧的中年女子,身穿粗呢短大衣和紧身运动服。雅也问道:“什么事?”
“您有没有多余的取暖用具?”对方客气地问。
“取暖用具……火炉之类的?”
“不,我们家有火炉,但没有煤油,也没有电。想问一问有没有不用油或电就能取暖的东西……”中年女子边说边低下了头。她也觉得不可能存在那种像具有魔法般的东西,但又不能不找。或许年幼的孩子正哆嗦着等待母亲带回温暖。
“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这里没有。”
“哦。”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雅也看到新海美冬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她似乎也注意到了雅也,冲他微微一笑。她手中提着一个纸袋。
中年女子低头行礼后就想离开。突然,雅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请稍等。你有煤油炉?”
“嗯,但没有煤油。”
从昨天起,汽油和煤油开始短缺,因为大家都争相购买,为了确保政府机关和自卫队的需要,已经限制销售量。
“我有煤油。”
雅也的话让她睁大了细细的眼睛。“啊?您有?”
“嗯,还挺多。如果你愿意,可以转让给你。”
“呀……太好了。我这就去取容器。”她疾步走开。
美冬走到近前。她好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诧异地问道:“有那么多煤油?”
“嗯,本来我也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个铁桶里都是。”他指着立在破损的墙壁边、容积为四百升的铁桶。
“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台机器要用,但不是作为燃料。”雅也站在父亲引以为豪的放电加工机旁,“这个要在油中加工金属,用的就是煤油。”
“哦……”不知是否理解了,反正美冬钦佩似的点了点头。
“掺了点怪东西,父亲傻乎乎地往里面放了威士忌。但顶多有点气味,不会有别的影响。”
一直在笑眯眯地聆听的美冬突然皱起了眉头:“那人是谁?”
她视线的前方正是帐篷。小谷把头缩了回去。
“昨天来的那个表姐的丈夫。”
“来领遗体?”
“不是,说路上太堵不能开车,今天只是来见见面。”
“哦。”美冬露出诧异的表情。
“先不说这个,你昨天去哪儿了?”
“去大阪买了点东西。”她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纸袋,然后又看了看帐篷,“那人又在看咱们。”
“过一会儿我去体育馆,到时再详细跟你说。”
“知道了。”
送走美冬后,雅也回到帐篷。小谷依然在吸烟,脚底下已落了几个烟头。
“那女人是谁?”
“邻居。”
“哦,我随便问问。”小谷把没吸完的香烟扔到地上,“不打算重建工厂?”
“哪有钱呀。再说,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了。”
“剩下的借款用你爸的保险金不就能还清了?对了,佐贵子她爸的事还是让我觉得不对劲儿。听佐贵子说,她爸带着的借条不见了。”
“我没见过那东西,不好说什么。”
“没见过?”小谷用轻蔑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着雅也,“如果佐贵子她爸说的是真的,那对你来说,这次地震反而是件好事了。借给你钱的人死了,借条也消失了,不就相当于借款一笔勾销了吗?”
“你什么意思?”
“说的是事实,再加上这张奇怪的照片。”小谷拍打着胸口,“这样一来,我们当然会有各种想象。虽然不愿想太多,但可疑的就是可疑,奇怪的就是奇怪。”
“你是说,我对佐贵子的父亲做了什么?”
“这个嘛,不好说。”
“请不要仅凭这张照片就信口乱说。”
“是啊,一张照片确实不充分,可不光只有这一张。你看你,吓得脸色都变了。害怕了?”
“如果还有别的照片,拿给我看看。”雅也伸出了手。
“不是照片,是录像。刚才你看的照片是从录像带中打印的。佐贵子去找录像带的主人了,看了录像,我们就能知道佐贵子的父亲当时究竟是死是活。”
雅也心头一惊。的确,如果是录像带,应该能更详细地知道俊郎的情况。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吭声了?”
“没什么。”雅也摇摇头,“能给我支烟吗?”
“当然可以。”小谷把烟盒和打火机摞在一起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