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用汤匙搅了搅盘中的红酒炖牛肉。
「我等于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你的哥哥——」
「他叫做乐,汉字写成快乐的乐,水木乐。」
乐……水木乐。
「你哥哥他的背上是不是有红斑?像死神镰刀的红斑。」
「……是。」
果然,〈陌生人〉——就是繁子同学的哥哥,水木乐。
现在一想,之前看见繁子同学的房间,墙上就贴著一张长了红斑的背部照片。
那应该是她哥哥的照片。
「朝生同学,你也有这种红斑呢。」
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
「我们初次见面那一天,朝生同学挖洞的时候曾经脱掉制服外套。汗水弄湿制服衬衫,我隔著半透明衬衫看见了你的背部。」
当时的确有这么回事。
「我认为朝生同学和家兄有关系,才主动接近朝生同学。但是朝生同学和家兄完全不一样。」
繁子同学轻笑了一声。这抹笑和至今的笑容完全不同,非常自然。
「朝生同学只是个小笨蛋。」
「小笨蛋?」
「是,小笨蛋,总是犯错的小笨蛋。但是你犯的错误都很正确。朝生同学其实没有犯任何错——犯错的是这个世界,还有我。」
繁子同学的神情隐约显露著哀伤。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尽管问。」
「你母亲的名字,该不会是?」
「就是繁子。家母很讨厌水木繁子这个名字,总是用娘家的姓氏自称。我希望继承父母的意志,在火灾之后便改成家母的名字。」
「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繁子同学口中的名字,很不适合现在的繁子同学,却很符合以前的繁子同学,和毕业纪念册那张毫不做作的笑容十分匹配。
「……我那一天或许该吃下家母做的那份红酒炖牛肉。我事后才发现,父母的遗体只有心脏不翼而飞。我想应该是加进『那里面』了。」
繁子同学说著——将炖牛肉放进口中。
「繁子同学!」
我大喊,繁子同学依然故我地——吞了下去。
7
我来到约好的那座墓园。
「你在对吧!」
我大喊。已经没有时间了。
〈陌生人〉——不,水木乐从黑暗中现了身。
乐观察我的左手,邪邪地笑了。他已经不需要继续装模作样,笑脸狰狞地崭露他的真面目。
我左手上的红线——已经消失了。
「是吗?你做到了,你杀了她!」
他的语气、声质不同以往,十分粗野。乐非常愉快地大笑。大声地,朝空中,扭动身体大笑著。
他笑够了,笑到喘不过气,才缓缓调整呼吸,说了句「不好意思」,恢复成原本冷静又柔软的男人。
「好了,快告诉我切断丝线的方法。」
「对不起,没有方法。」乐如机械般说完,就打算直接离开。
「别开玩笑了!」
我急忙抓住乐的背部。
乐如同挥开虫子,扭转身体,一拳打中我的脸。
冲击掠过颜面,眼前黑了一剎那,直接倒地。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方法。我也找过很多遍,尝试各种方法,可是根本切不断。我说过了,线的成因包含我们的行动。」
我爬向前,抓住乐的脚。
「……你有没有思考过,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鸡?蛋?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
他甩开我的手,踩住我的脸。
我仍然继续说下去。
「我、我指的是线……为什么线系住的人会死?是因为丝线的『诅咒』?还是『命运』让双方刀刃相向,线只是显示了『命运』?」
「那种事根本无所谓,鸡生蛋,蛋生鸡,结果都一样。」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就知道你不懂。因为你告诉我,这是『受诅咒的红线』。所以我也误会了,以为是丝线的『诅咒』带来死亡。所以才会以为必须切断『丝线』,才能阻止诅咒。可是,不对。丝线上根本没有诅咒。」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真不好意思,我开始觉得火大了。」
乐说完,跨到我身上,用手掌按住我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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