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放弃继续聊天,是走到收讯好一点的地方了?
我暗自心想,然而电话并不是姊姊打来的。
手机萤幕上显示『不明来电』。
我宛如心脏被人打了木桩,一阵冲击传遍全身。
我不用接电话都知道对象是谁。这个感觉——是那个〈陌生人〉。
自从他指引我去车站,目睹男人被推下月台之后——就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了。
脑内瞬间涌现当时的画面,我闭上眼,想甩开那景象。
电话仍然响个不停。
就如同窗帘间的漆黑隙缝。无论我多想忽略,都无法移开目光。
我下定决心,接起电话。
「……喂?」
『好久不见。隔了很久没有问候你,真是不好意思。』
〈陌生人〉的声音依旧经过变声处理,听起来一样扭曲。他的道歉也一如往常搞错方向。我一听见对方的声音,马上就后悔接起电话。
「我可没等你问候。你又想来整我了?」
『你还真是彻底讨厌我呢,总之我先向你致歉。对不起,真是万分抱歉。但我只是希望导正结果,希望告诉你真相。毕竟——你已经跟人系在一起了。』
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揪紧,呼吸一滞。
没错,〈陌生人〉也看得见红线。他一定知道我和繁子同学系在一起。
「你知道?」
『当然。』
——不对,等等……这就是原因?
「……是因为这个缘故?因为我和繁子同学系在一起,所以你才把血给我……让我看得见红线?为了告知我事实?」
『很好,渐渐导正了。没错,就是这样。哎呀,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高姿态了?真不好意思。好啦,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陌生人〉故意顿了顿,接著说:
『一个人没有线,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对于线的认知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一个人没有系著线,不代表他永远不会和别人相系。』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围绕全身。彷佛有群小小的黑虫聚在脚边,缓缓爬上身体。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不能透露更多了。只是请你记住,你救不了任何人。你愈是想挽救,人就死得愈多。杀死、被杀死,杀死、被杀死,死,死,死,死,死……』
当我回过神来,电话已经挂断了。手隐隐颤抖著。
自己如同被施了诅咒。
不,我早就被诅咒了。
受诅咒的红线。
眼前存在无数门扉。圆形的房间。房间被门团团围住。开了一扇门,走向下一间房间。房间里同样存在许多门。开了又开,眼前仍然存在著门。
……出口在哪里?
我真能斩断这条受诅咒的红线?我半发狂似地不断打开门。
「……斩断?」
开门的手赫然停住。自己说出口的话,让我联想起了什么。
之前也有这种状况……对了,就是去废弃医院的时候。
有什么不对劲。
但我怎么思考,都想不出答案。
我只能伫立在充满门的房间里,茫然若迷。
6
结果我彻夜未眠。
我手靠在桌子上,撑著下巴,茫然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陌生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他为什么要让我看见红线?想让我精神异常?不,不对,他应该有个明确的企图。他想引诱我走向某种境地。
「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有精神呢。」
虹子来了。她的嗓音就像棉花糖,软呼呼的,听者都会心中一阵甜滋滋。
「对啊,有点忧郁。」
「天空阴阴的,看了会让人更忧郁喔。」
「可能吧。」
我突然察觉一件事。
「咦?那里怎么了?」
是手指。虹子的手指,左手小指。
「……嗯,割到了。」
虹子的手指包著绷带。
「被美工刀割伤的。」
我脑中浮现〈陌生人〉昨天说过的话。
一个人没有系著线,不代表他永远都不会和别人相系。
我忍不住抓起虹子的左手,目不转睛地观察。
「咦?怎么了怎么了?」
「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