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子同学又用那种会招人误会的说法,而且不知不觉间还用「冬羽姊姊」来称呼姊姊。
「不要说得这么奇怪。」我下意识打断她,说道:「我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朋友。」但我一说完,又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
——我和繁子同学算朋友吗?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好了,冬羽姊姊。」繁子同学放下筷子。
鱼只剩下骨头,连鱼头都吃得乾乾净净。但她到最后都没有碰炖牛肉,可能是不喜欢吃西菜吧。
「我之所以突然到访,是想请教您一些事。是关于我校的学生,帆代树同学。」
我内心一惊,姊姊则是目光一利。
我终于明白繁子同学为什么要到我家来。她是来问姊姊这件事的。姊姊调查过这所学校的一切,想必知道树的过去。
「你为什么想知道?」
「今天我们在帆代树同学的家门前,见到一名女孩朝他家扔石头。她似乎经常这么做。我和帆代树同学不怎么熟悉,但毕竟是同学年的同学,我有一点担心他。然后朝生同学告诉我,冬羽姊姊或许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段话处处藏了谎言,藏住了最重要的部分。
「是吗?」姊姊似乎不太想告诉我们,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朝生接近那所学校的两个同学。其中一个,就是帆代树。」
姊姊没有拿出手册,开始说出帆代树的资料。她可能背下来了。
「帆代树在十一岁,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杀死了同班的天城仁人。当时两人因为学校活动去了露营区,他在当地有名的吊桥上,把人推了下去。」
我的脑里一瞬间浮现今天早上见到的那名上班族,刚吃的食物顿时从胃里涌上来。
「听说天城仁人时常欺负帆代树。当时电视节目经常提到这起案件。天城家明明是受害者家属,却有大批媒体争相采访。甚至有恶质媒体质问他们,儿子是不是欺负别人而遭了报应。」
这种事很常见。媒体最喜欢提出这类疑问。我还记得以前的遭遇。姊姊似乎也想起了过去,眼神变得险峻。
「结果,法官认为需要对帆代树酌情量刑,只判处保护管束处分。受害者家属当然不接受这个结果,似乎经常跑去找他们麻烦。家属认为一定要以牙还牙,凶手必须以命抵命才行。」
姊姊现在究竟是站在哪边立场上说话?是凶手家属,还是受害者家属?
「原来如此。」
繁子同学大大扬起嘴角,似乎非常满意。
树……
我想起树左手小指上的红线。还有朝树家扔石头的天城苗、一脸疲惫的树妈妈,以及那堆碎裂的花盆……
「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得回家做,先告辞了。」繁子同学听完姊姊的话,匆忙地回家了。
直到刚才为止,她还像怨灵一样缠著我,现在却走得毫不犹豫。
我送走繁子同学之后,向姊姊问道:
「你刚才提到不想让我靠近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繁子同学吧?」
「对。」
「换句话说,繁子同学过去也曾发生事情吗?」
姊姊的眉间一抖。
「朝生,我的确是有点过度保护你。但是我也不打算告诉你错误讯息。我刚才是说『可以的话,不希望你接近他们』。我的确调查过那两个人,但没有事前告诉你对吧?这次只是因为状况特殊,而且你们好像也明白一定程度的内情,我才说出来。可是那女孩的状况和帆代树不太一样。你要是想知道,应该直接问她。」
她说完,抓住我的双肩,又继续说道:
「而且重要的不是她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最清楚这一点了,不是吗?」
眼前这人明明动用公安警察查过所有学生的背景,却说什么不想告诉我错误讯息、过去一点都不重要,根本毫无说服力。不过姊姊似乎还是有自己的原则。
姊姊像是说了什么名人格言,还沉浸在余韵里。我见状,也不敢再问些什么。
然而比照之后发生的事,这个决定简直大错特错。
我这时无论如何都应该问出来才对。
问出繁子同学过往的遭遇——
14
隔天,我烦恼得不得了,不知道该怎么对树开口。
难道我要直接跟他说,我擅自去了树家,不小心得知你的秘密?甚至连该不该开口提这件事,都让我苦恼不已。但树已经被系上红线,我不能坐视不管。
苦思之后的结果,我拖到放学后才前往空中庭园。
繁子同学也跟了过来。繁子同学默不作声就跟来的行为,已经不会让我反感。我反而更抗拒开始习惯的自己。
树一如往常地抚摸花瓣,检查每一朵花是否健康有活力。
他的表情温柔、充满慈爱。我现在仍然不敢置信,表情如此柔和的他,竟然杀过人。
「树。」
「你昨天来过我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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