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集体潜意识」理论的瞬间,直觉认为这就是我要的「箱子」。假如看似暧昧不明且虚幻的「外在世界」,只是人类稳固的「集体潜意识」的表层,就表示「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具有相同的根源。佛洛伊德确立了「自我」,相反地,荣格则是敦促「自我」宛如陷入蜘蛛网般迷宫的现代人,再次发现「集体潜意识」的存在。
荣格执著于神话分析,是因为他发现世界各地的神话中有许多共通主题频繁出现。
我延伸荣格的理论,认为乍看只是「偶然相符」的现象背后,其实有因果律无法说明的透明丝线连接着。因为一切都是从「集体潜意识」衍生而出的事物。这个世界没有偶然,一切都是必然,所有事物都连接在一起。因此,看似奇妙的偶然相符现象,对我而言是一种称作「共时性」的现象,是有意义的。「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表面上没有关联,背后却连在一起。荣格似乎也发现了「共时性」这个概念。我和他个别地、几乎同时地发现了同一个概念,说得牵强一点,这件事或许也正好证明了「共时性」的存在。
不管如何,我对荣格是什么人没有兴趣。我不关心精神分析或心理治疗等学问,也不做梦的解析。欧洲离我太遥远了。
我有兴趣的是「集体潜意识」这个言灵。
那是将分隔两边的「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链接起来、宛如黑盒子的概念。
但是,潜入构成「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内核的「集体潜意识」中冒险,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外在世界」是我即使靠着写小说也无论如何都想回归的世界。忽视「外在世界」,持续潜入「集体潜意识」的深渊——冥界之行——的结果令我担心。我害怕稍有不慎就再也回不来。我想,当我到达深渊的瞬间,立刻会成为局外人吧。不,自从想创造「匣中少女」却失败的那时起,我便一直是局外人。
是美由纪想尽办法把我从深渊呼唤回来。
所以,我这次一定得拯救她。
不知是哪里出错了,我现在仍活着。
无视于科学说明或现实道理,不知为何我仍活着。
我必须赎罪。
我并没有抵达人类潜意识的最深处,和那可怕却又光辉的深渊化为一体,在恍惚之中获得解脱的资格。
那么……
无法令赖子羽化登仙而害死她的我,和拒绝加入「蜘蛛仆人」而被女巫诅咒的美由纪相遇,也是必然的。
不是偶然。
这世上没有偶然……
因此,我为了清算由于不够成熟而无法完成《匣中少女》的过去,必须通过「言语」——通过「小说」与「故事」连接「内在世界」和「集体潜意识」,借以操作「集体潜意识」,这次我一定能改写「外在世界」。
小说是一种魔法。
是从人类普遍的潜意识中诞生的言灵。
当然,想让赖子复活是不可能的。
赖子死了。
能让化为灰烬的死者复活的言灵恐怕不存在吧,那是宛如将卑金属炼成黄金般不可能的工作。理论上说来,将卑金属转换成金元素或许不是不可能,但想必得花费极为庞大的代价而难以实现,结果说来便是不可能的。
恐怕在成功施行让化成灰烬的赖子重生的返魂术之前,我自身的寿命就已先到尽头。
但是,我或许能解除还活着的美由纪身上的女巫诅咒。
动笔写《魍魉之匣》后,我一边恢复身为连续杀人魔久保竣公的记忆,一边实行连接「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的魔法……
假如「共时性」真的存在——我在「内在世界」里写下的精致巧妙「言语」,应该也能在「外在世界」中「化为现实」。
愈多人阅读、愈多人观测,这两个世界就会愈往「集体潜意识」这个内核接近。
若是我能在自己写的《魍魉之匣》中,驱除久保竣公身上的魍魉……若是久保竣公没有杀害赖子……若是「黑衣男子」成功救出加菜子……
然而,我的魔法凄惨地失败了。
因为我——只能依据从脑海中浮现的一个个「记忆」,写下过去发生的事。
于是,我又再度杀死赖子。
结果就是……
共时性确实存在。
我的直觉很正确。
魔法发动了。
只不过,是朝着我不期望的方向……
◆
神田神保町。
那天,有人前去拜访蔷薇十字侦探社的「名侦探」榎木津礼二郎。
访客是个二十五岁前后的青年。
他虽然不像木场修那般魁梧,但眉毛粗大得仿佛贴在眼睛上头的两片海苔,头发和皮肤黝黑,颊骨和下巴特别健壮,和宛如西洋陶瓷娃娃的榎木津礼二郎站一起,恰似两个外国人。不过,榎木津礼二郎的模样比他更不像日本人。
「我、我叫今泉花岗,是文化艺术社负责《银星文艺》的编辑。今年是我进公司的第三年。」
「你的脸好平坦喔。」
榎木津深深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和寅冲泡的红茶后,坦率地说出感想。
即使是中禅寺的驱魔工作实质上歇业的现在,榎木津的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