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绍后,低下头来。
「弟子?」
木场一脸惊讶地看着关口和天城,露出一副想说什么又硬吞回去的表情。他坐在榎木津对面,中间隔着一张镂空雕刻着菊花的唐木桌。
京极堂说了声「不好意思」,优雅地掀起衣摆坐在木场旁边。
「我是四谷署的木场,和那个侦探是旧识。」
「您是警察先生吗?是为了今早在我们电影院发生的事情而来吗?身为关系人的母亲被警方留下来,现在还没回来……」
天城的表情看来有些迷惑。
「嗯嗯。」
既然事发地点是天城家经营的电影院,这也在所难免。关口也坐下来,看着天城的表情。木场则说:
「不,我是来找侦探的。喂!榎木津,快点给我解释。昨天的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人在哪里做了什么?」
榎木津还是躺着。
「跟我昨天说的一样。讲一次不懂的话,讲两次、三次也不会懂的。我以为木场修的脑袋是硬的实心,像木屐一样,原来是空空的木箱。你把脑子装满再过来跟我讲话。」
「吵死了。」
两人互骂是家常便饭,总是这样。榎木津和木场不知为何很合得来,相处模式非常坦率又直白。
房门被拉开,女佣端茶放在桌上。
「不用麻烦。」
关口低头道谢,并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为了与榎木津吵架而来。
关口虽然不擅长处世,但自认在在场的人当中,应该是最有常识的人。
「发生这种事,真是辛苦你了……那个……」
他想先安慰天城,又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应该也不是说「请节哀」吧?那要说什么来安慰对方?
「也就是你家电影院发生的事……」
话都含在嘴里。
「嗯,真的很糟糕。我今天和榎木津老师一起去电影院的时候,刚好警察到场。刚刚也提过,母亲被当作事件关系人,遭警方留下来问话。很多警官前来调查,所以我们就暂且先回来。」
「留在那里也没好事,所以就回来了。」
榎木津和木场互骂着「笨蛋」、「傻子」,却能巧妙插入天城与关口间的对话。
「关系人……你母亲就是那个……」
关口也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语尾变得模糊不清。
「他们跟母亲说,因为尸体在我们的电影院里发现,所以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虽然报案者和发现者是母亲指派的经理,并非母亲,但被害者是我父亲的小孩。」
这些都已从木场那里听说了。
「父亲包括我在内,共有八个小孩。前阵子曾在律师的见证下,所有人齐聚一堂,公开父亲的遗嘱。包括我的八个小孩都有继承到遗产。我因为太震惊,没有看清尸体的脸,母亲却清楚看到还叫了她的名字,后来就身为重要关系人被留下……我之后是不是也会被问话呢?」
「很难说,也有可能来问你话。」
关口边回答边瞥了木场好几眼。虽然他曾经历过几个案子,也有身为事件关系人被警方问话的经验——但只要一结束,不愉快的记忆立刻会被抹去,所以他对于搜查的步骤印象非常模糊。
「也许我和母亲一起待在电影院比较好吧,但因为当时母亲一直叫我回家,榎木津老师也在,我想说不能让老师被不知何时才能解决的事情拖住,所以才先回来。」
天城似乎是以保护榎木津为优先考量。
「不管怎么说,本馆一号馆应该会暂时休业吧。母亲很担心这段期间的营收。而且座椅也不能用了,只换一张椅子又怕太显眼,所以打算把全部的装潢换掉。等警察离开,就会请装潢业者去评估作业时间和报价。」
「等等,话题怎么跳到装潢上头?都死了一个人耶,这样有点过分吧。」
木场也加入对话。
「是、是啊……您说得是。真抱歉,说要装潢的是我哥哥……他是新宿电影院的经理……啊啊,这样好像在找借口,谁说的都一样吧。」
天城语无伦次地回答。
「真是的,地板脏了也好,椅子上的污渍也好,地毯上的脏污也好,那些一点都不重要。而且,那个根本不是妖怪,而是普通小孩的尸体。」
回答的是榎木津。
「妖怪?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垃圾侦探。」
「那个……如果有天城陪在身边,你母亲不也比较安心吗?」
四个人的对话开始交错。
「不一定吧,我母亲胆子很大,我在或不在应该没有太大差别。」
胆子更大的反而是天城吧?
他意外地冷静而且牢靠。
关口本来是因为担心天城才来这里。
「你不会……烦恼吗?」
「很烦恼啊,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榎木津老师叫我弹古筝,我想先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