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津依旧大大方方。
「我是侦探,笨蛋。」
榎木津挺起胸膛走入馆内,天城只能跟着一起进去。
天城在战后,公司规模扩大之后才知道异母哥哥的存在。他没有被谁正式介绍过说「那是你哥哥」,而是通过周围的耳语才晓得。得知以后,他回想过去自己和父母以及周遭人的交互,发现过往发生的种种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自己和父亲一起去过的电影院。
等待父亲的时候,父亲去见的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女性。
除了电影院,父亲也带着天城去过很多地方。他在那些地方见过几个小朋友。
和天城不同,那些知情的聪明小孩因此用厌恶的眼神瞪着天城,并趁父亲没注意时,用力捏天城的手臂。对他们而言,天城是独占父亲的讨厌鬼。
为什么自己会遭受这种对待?当时遇见的孩子们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天城长大成人,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因为天城是蠢货又是笨蛋。
这间电影院的经理——哥哥的名字——是安川健夫。听说健夫的母亲是脱衣舞剧场昔日的人气舞者。当天城知道哥哥的存在时,那位女性早已成为鬼魂了。
一直以来过着悠哉日子的天城,与哥哥之间有生活水准上的差异。当然,哥哥与天城的户籍不在一起,但父亲有给予相当程度的资助。可是,天城与其他孩子相比,还是有显著的不同。
天城本性驽钝,到现在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态度面对同父异母的哥哥。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争产的问题,担任经理的哥哥打从心里就不欢迎天城。
天城觉得十分抱歉。
只有自己在备受呵护的环境下长大,天城觉得自己真是太厚脸皮。
「小老板,您这样我很难办耶,会被经理骂的。快请回吧,您来这里有什么事?」
负责剪票的中年妇人体型圆润,很慌张地靠近天城小声说道。
「经理呢?」
「出去了。」
「是喔。」
现在刚好是下一场电影播映前的休息时间,坐在大厅沙发上等待的客人们有的抽烟,有的喝甜酒打发时间。
天城不想和哥哥碰面,闻言松了一口气。
「榎木津老师,我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天城小声跟榎木津说。
「不好,这里很明显更不好。为什么到处都放古典音乐?放爵士乐啊!本来不是说要去找妖怪小孩,那个委托呢?我想看的是活生生的妖怪!」
榎木津很愤慨地说。
「那个已经死了吧?」
接着,他大声说着不吉利的事,不顾后面愣住的天城,迳自冲向放映厅。
——已经死了?
这句话榎木津今天已说了两次。
死的是谁?
褪色的红色大门吞噬了榎木津的身影,天城急忙追上前。今天天城一直在快走,一直追着榎木津跑。
「这里,就是这里。正中间的最前面!坐在那里!没错!」
榎木津瞬间穿越观众席,跑到银幕前方回头喊着。
「那里有尸体。」
响亮的嗓音回荡。
跟着榎木津跑下去的天城,视线往榎木津所指的方向看去。
红色天鹅绒座椅上——
空空如也。
「打电话给顽固的豆腐男。」
「榎木津老师,请问豆腐是什么?」
「你连豆腐也不知道吗?不就是用大豆汁加入盐卤凝固而成的白色方形食物吗?」
无法进入状况的天城,摸摸脖子看着榎木津和椅子说:
「咦?我知道豆腐。」
「你知道就不要装傻。」
「是。」
「听好,尸体曾经坐在这里。」
榎木津的姿势特别端正,指着七十度方向的椅子斩钉截铁地说。
负责剪票的女性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你说什么?这样我真的很困扰耶。小老板,自己人的问题就自己解决。这样不是妨碍我们做生意吗?」
她以很快的语速小声抱怨。
「是。」
看到被女性的气势压倒的天城,榎木津开口说:
「说什么『是』?笋子,『是』也要分场合说,有时候可以说,有时候不可以说。我说的话你再说『是』,其他人说的话都不重要。这是真理,知道了吗,奴仆?」
榎木津微微皱起美丽的眉毛看向天城。
榎木津看着远方,也许是因为太过俊美,虽然他并非在作梦,但眼神仿佛穿透面前的事物,望着完全不同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