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之河原的『赛』,同时是阻塞的『塞』。」
关口看着滔滔不绝的京极堂陷入思考,不明白这段说明中,哪里可以佐证他是指针也「不完全是错误」?关口随时随地都在犹豫迷惘,在这个世界的正中央徘徊不定。
「你的意思是,我很适合在赛之河原堆石头阻塞道路吗?太过分了吧。」
「不完全是阻塞啊。道祖神在《奥之细道》中,还曾被松尾芭蕉称作旅人安全之神呢。」
「我要是成为指针或旅人安全之神,每个听从我指示的人一定都会迷路。」
关口只有在述说自己的不中用时特别果断。
「什么?你好歹是文学家,就想成是通往异界旅途的指引嘛。」
京极堂的话正好戳到痛处。正因他的用语比平时单纯,关口更容易理解,刀尖也比平时尖锐。不是拐弯抹角地讲些艰深的大道理,而是直接刺入要害。
「没关系。即使关口老师不知道方向,我也会坚定跟随。因为我是老师的弟子。」
一点都不是没关系,天城却一副斩钉截铁的神情。关口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相信京极堂会帮忙赶走天城,现在他反倒站在天城那一边。
明明是冬天,关口的额头却频频冒汗。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茶流过喉咙深处。
真想就此消失的关口,背愈驼愈弯。此时,从走廊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拉门一下子被推开,一名男子如暴风雨来袭般现身——是榎木津礼二郎。
穿着深褐色鹿毛三件式西装的身材十分修长。没想到在日本也能看到鹿毛材质的有色服装。如果关口来穿,可能会变成乡下的喜剧演员,但榎木津就能穿出高雅的气质。这样的装扮之所以不会被认作小丑,也许是榎木津昔日华族的家世背景造成的。
西洋古董娃娃般的栗色秀发搭配褐色明眸、洒满珍珠粉般的雪白肌肤,好比将名匠呕心沥血打造的美丽人偶,注入人类史上最可怕也最强的桀骜不逊奇特性格,榎木津礼二郎就此诞生。
「怎么有猴子不请自来?」
榎木津开口第一句就这么说。
「不请自来的还有你榎兄啊。」
京极堂虽然这样回答,但榎木津只当耳边风,拉门也没关,就在京极堂直角方位的位置坐下来。房里的暖气跑到走廊,冷空气趁虚而入。
榎木津双手撑在后方伸出修长的双腿说:「没办法,我是神。不管你们有没有请我来,在我想去的时间就会去我想去的地方。」
非常有榎木津风格的回答。
开着的拉门后方,榎木津的手放在走廊和房间之间。光亮整洁的黑色走廊和背后的玻璃窗,因为逆光的缘故,仿佛在榎木津的头部四周形成一环光圈。
关口身旁的天城挺直背脊,就像用尺量过般笔直的背又伸长一些。
「那个……您难道是蔷薇十字侦探社的榎木津老师吗?」
榎木津在关口眼中虽然是很难相处的怪人,却是大众眼中的名侦探,而且是曾解决不少案件的美男侦探。他父亲更是昔日华族的榎木津子爵。
「正是!」
第一次注意到天城存在的榎木津,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果不其然,真是如传言一般的人物啊。久仰大名,能见到您感到无比荣幸,初次见面,我是关口老师的弟子天城。」
天城郑重地低头行礼,最后说出一句没必要的话。
「别说傻话,猴子怎么可能有弟子?小关可是能每天盯着天花板的污渍或蚂蚁行进队伍几十小时的蠢蛋喔,这家伙的演化在猴子时期就停止了。」
榎木津称呼关口为「猴子」。他的脑袋似乎很难记住任何专有名词,只要遇见新的人就会随意帮人取名再骂人。虽然从学生时期认识到现在,关口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办法和榎木津持续来往。关口患有忧郁症,榎木津则像是有躁郁症。关口无法用比凡人还不如的形容词形容,榎木津则是无法用超越天才的表现去形容的存在。两人恰是两个极端。
「是。」
无论是否真正理解对方的意思——即使不懂,天城好像习惯先点头再说。
榎木津看天城点头,又继续说:
「什么啊,你好比是还没剥皮就长大的笋子。猴子配笋子,蠢蛋的弟子是蠢蛋,奴仆的弟子是奴仆,换句话说你也是我的奴仆,懂了吗?」
今天,榎木津也像创造世界后为万物命名的创世神,将天城命名为「笋子」。
「是!非常感谢您!」
感谢什么啊?
天城向榎木津道谢,榎木津大声笑说:「嗯,可以对我再恭敬一点。」
今天榎木津的心情很好。
关口无奈地拿出纸卷烟用火柴点燃,深吸后吐出一口烟。大口吸再吐烟是关口享受抽烟的方式。
结果,天城反射性地从烟雾中把脸转开,身体为了避开烟雾而晃动一下。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烟味。」
天城这样解释,一定是关口露出了促使天城解释的表情吧。天城从相遇至今不曾动摇的开朗忠犬形象开始模糊,好比是露出了夹在两腿间看不到的尾巴。
「喔,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