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恰恰相反的哥哥表现得可圈可点。他一上任,电影院的客层完全变了。虽然上映的片单和其他电影院并无不同,但是客层年轻化、学生增多,甚至独自来看电影的人也很多。因为客层年龄降低,偶尔会发生观众之间的争吵纠纷,哥哥对于处理这类事务相当得心应手。所以,我想说现状不是很好吗?他可以从现任单间店的经理,成为管理八间电影院的总经理,最后当上社长继承公司。公司的人私底下都叫我『蠢货』,他们说的也没错。对了,也许您有耳闻,家父刚刚过世……」
「嗯嗯。」
天城的话题跳来跳去,迟迟未有进展。
「其实遗产本身并不多。父亲很喜欢照顾人,总是很容易答应别人的请求。我知道大家都说他这样的性格应该在对待女性时最明显吧,但即便是男性来求助,父亲也不是会毫无理由地赶人离去的人。因为这层关系,很多时候需要收拾别人的烂摊子,因此欠债的情况也不少。幸好有员工们的付出,还有电影院及脱衣舞场的营收,勉强算是过得去。这时,却突然要我担任小剧场和电影院经理的上司,由我领导公司……对我来说,这实在是太沉重的负担。我不是想逃避债务,只是绞尽脑汁思考后,一切都让我觉得很厌烦。」
「一切吗?」
天城很干脆地拒绝一切。
其实关口无法体会天城的心情,但对「一切都让我觉得很厌烦」这一句,虽然不太懂却很有共鸣。
因为关口也属于「一切都让我觉得很厌烦」的类型。
「家业和遗产都按照遗书分配,全权交给律师处理。遗书表明让我继承最厌恶的社长职位,母亲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后来谈好我只做最低限度的工作,但是感觉就像双脚陷入泥沼,怎么也无法顺利前进。而且,员工们自从父亲过世后,也一直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样让我经营下去,公司说不定会倒闭。」
天城在这时特别斩钉截铁地道出自己的无能。
「其实公司也都有经理负责处理业务,我只需要挂名,其余由母亲管理即可。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容易,母亲督促我不准放任其他电影院不管。很多事情有母亲处理该有多好,但经常有人惹事生非,如果没有男人出面会很难收拾。黑道会以暴力向母亲施压、脱衣舞娘被挖角,还有因为冰毒用完而大吵大闹,这些都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毕竟他们都瞧不起我。由我出面的话,公司会大乱的。因为我还算是半个员工,母亲也很啰唆。我曾经想过,或许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逃走,事情就能圆满落幕,却迟迟鼓不起勇气。」
看来天城是个只想逃跑的男人。
而且还吞吞吐吐地说他没有逃跑的勇气。
「经历这种种,正当我想用自己的方法摸索将来时,有幸拜读关口老师的作品,当时觉得『就是他!』而从老师的小说中获得启示。幸好我有一些人脉,就拜托稀谭舍和赤井书房帮我写引荐信。」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想成为小说家需要的不是引荐信,应该是自己写的小说吧?」
虽然关口不擅长质疑别人的思考逻辑,但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擅不擅长的问题。
「因为我发现拜访关口老师之后再提笔也不晚。我不断拜托出版社,不断强调自己是关口老师的忠实读者、想见老师一面,对方才终于帮我写了引荐信。大家都非常善良,托他们的福我才有幸像这样见到关口老师。」
「我也听敦子和鸟口提到这件事。他们来访时特意告诉我,小关居然也有闯进编辑部的狂热读者;还聊到如果可以把读者的热情传达给小关,说不定小关停滞不前的笔会重新动起来。但是我明确地跟他们说,这对小关恐怕只会造成反效果。」
京极堂说道。
敦子是京极堂的妹妹,目前在稀谭舍担任编辑。
她和总是摆着一张不高兴的脸又仿佛咬牙承受所有苦痛的哥哥不同,敦子有一双骨碌碌的水汪汪大眼,美丽又充满朝气。连个性也与哥哥不同,是一位再正常也不过的女性。
鸟口则是赤井书房的编辑,虽然有时会装傻,实际上却很有能力,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好青年。
「等一下,天城你说的话太荒唐了吧?换句话说,你没有跟出版社提到要当弟子一事便拿了引荐信,今天就突然上门来跟我说这件事吗?不管说几次都一样,我无法收弟子,放过我吧。」
关口手拿着茶杯转呀转的,一副静不下心来的样子。
不是不收,是收不了。
关口可没有培养人才的特长,根本不可能。
「那么,不当写作小说的弟子也没关系,请收我当人生的弟子。」
「你在说什么啊。」
上半身前倾与天城面对面的关口,神情严肃地问。
「也就是说,希望老师成为我人生道路上的指针。拜托关口老师了。」
天城如是说。近看他仿佛阳光的灿烂笑容,关口又支支吾吾地撇开视线。
「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前辈或是景仰的人。父母亲虽然很伟大,但我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和他们不像,只是让他们失望而已。与其担任我不适应的角色,还不如以某人为目标,拜他为师。」
「请小关成为你的指针吗?」
京极堂微微一笑,看来是认为情况十分有趣,但关口对于京极堂的话非常困扰。
「我做不到。」
「提到指针,可以说就像是道祖神。一般来说,道祖神负责守护在阴阳两界的边境,阻挡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妖魔鬼怪,多半出现在岔路或山口。道祖神永远矗立在两界边境,因此,如果要说关口是道祖神倒也不完全是错误。大部分将灾厄送往另一世界的仪式都是由道祖神承受。道祖神也被称为『赛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