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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现在房门另一头的妹妹,竟然穿着陌生的和服端坐在那里。
「——」
她无言地行了个礼。
然后以膝盖前进,摩擦出『嘶嘶嘶』的声音,跨越门沟后轻轻地把纸门拉上。
来到我面前后,她又再次行礼。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穿成这样?」
「让哥哥惊讶了吗?」
妹妹抬起脸,然后吐了个舌。
「当然吓了一跳,这根本是偷袭嘛!那种和服不是都留在有栖川家了吗?」
「是,原本是打算那么做。但笙子女士要我至少带走这件,因为无法拒绝,所以我就暂借过来了。」
「喔,这样啊?」
仔细想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现在妹妹端庄的模样。只有在六年前——强七五三节的时候才看过她穿和服。(编注:日本节目,当天父母会带着身穿传统和式礼服的三岁女孩、五岁男孩、七岁女孩到神社参拜,祈求平安。)
「有什么关系,很好看啊!」
「嘿嘿,谢谢哥哥的赞美。」
「……所以呢?衣服的由来我知道了,为什么要特地穿?」
「这是所谓的『从形式上做起』。我希望把自己的心情完整而正确地传达出来。」
「嗯?」
「而且明天就是开学典礼了,我想是个很好的时间点……更重要的是,如果再错过这个时机,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她这么说道。
妹妹以三指着地、低下头,极为正式地向我行礼。
「哥哥,这次真的很感谢您。我以妹妹——不,应该说以一个人的身份,在此深深向您致谢。」
「……什么啊?」
后领中露出的白皙后颈,让我不禁感到心动。
我以苦笑加以掩饰,尽可能地以平静的口吻开口:
「你这家伙真奇怪。还以为穿成那样是要做什么,现在又变得那么正经。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要道谢?」
「感谢您带我离开有栖川家。感谢您像这样和我一起生活。感谢您以家长的身份养育我。」
「啊哈哈,原来是这些事?」
我朝对自己深深低头的妹妹轻轻一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需要特别道谢吧?你是我的妹妹,也是独一无二的家人啊!」
「就算是家人,也不代表能无条件、无限制地受到恩顾。更何况哥哥为我做的事情有多么辛苦……前不久还在有栖川家的我,很明白这一点。」
「快把头抬起来。」
「不行。一起生活到现在已经十三天——我直到今天都无法好好向哥哥道谢。在我的感谢完整传达之前,我不可以抬起头。」
……唉。
我只能在内心叹息。
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了。
比起花了六年才终于为她做了点事,我更因为让她等了六年而感到亏欠,但妹妹的解释似乎不同。
「……还有,其实……」
语尾带着微微颤抖的妹妹,像是在勉强把话挤出来。
「我必须向哥哥道歉才行。」
「道歉?为什么?」
「就是曾经怀疑哥哥。」
「怀疑?」
「是的。六年前我们分离的时候,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说有朝一日会来接我,要我当个好孩子。」
「嗯,我有说过。」
「当然一开始我没有怀疑过。只要照哥哥说的话做就对了,哥哥一定很快就会来接我。」
不只是语尾。
仔细一看,妹妹纤细的肩膀……
如同害怕雷声的孩子一般,正在微微颤抖着。
「可是过了一个月、过了半年、过了一年。之后又过了两年、三年、四年。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个孩子,能够区分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情。我慢慢知道有栖川家和鹰乃宫家是什么样的地方,而且哥哥不只是没有来接我,连彼此见面都做不到,甚至写信也受到限制。」
「…………」
「明明刚开始我每天都在想着哥哥,但我却发现有时候会忘了哥哥。每次发现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像是在倒流,好苦闷、好难过。而且清嗣先生和笙子女士虽然严格,不过真的对我很好。于是我开始想是不是就这样成为有栖川家的人好了,就算这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也没办法。可是我又很讨厌自己这么想,我、我真的很不安,真的好害怕——」
「秋子。」
「是。」
「你在哭吗?」
「我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