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我默不作声地闭上眼。内心回想起当年──小学四年级的那一天,我和剑野为了揭发性骚扰导师的偏差行为而跟对方大打出手的时候,只有剑野的父亲对我们的愚勇表示赞赏。派头十足的西装、镜片之后的温柔眼神、以及亲口说出的那句话,至今仍历历在目──「我支持你们两人的行动」。
「渡良濑先生,一直请教您难以启齿的问题,真的很不好意思。」
即使听到我的致歉,渡良濑的父亲依然维持同样的表情。一双眼睛凝视虚空,彷佛陷入了沉思。
然而我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请教他。
「最后还请容许我提出一个问题,这真的是最后的问题了。当时新闻媒体影射『知名政治家T先生』涉入其中,那个T是『天道』的开头字母吗?」
这一次,渡良濑的父亲脸上明显表露出敌意。微微蠕动的嘴型似乎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但他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基于职业道德,想必您也不便明示。事实上当时的新闻媒体也并未指名道姓,不过我必须得到确实的证据。这么做不但是为了帮助职场的伙伴,也是为了拯救我的儿时好友。那个人,是不是叫做天道政夫?」
渡良濑的父亲频频摇头。
「我什么都不能说,毕竟我并不是当事者。」
「既然如此,请替我介绍当事者吧。」
「别开玩笑了,慎也先生早已不在人世。」
「不是的,慎也先生当时的头顶上司,不是还在花菱中央银行吗?」
渡良濑的父亲愕然地看著我。
「你要我帮你联系藏持副总裁预约会面?」
「令嫒说您在金融业界的人面甚广,难道不是吗?更何况银行之间也有联系管道,您应该找得到人才是。」
「就算连络上了,那位也不可能见你吧!?」
「是这样吗?如果告诉他『有人对十一年前的事件很感兴趣』,或许副总裁会想知道我要求会面的理由。也请您转告副总裁,说我有个朋友是出版业界人士。『成为银行裁员政策牺牲者的社畜,玉石倶焚的惊人爆料』──不觉得这会是一篇相当有趣的报导吗?与其让八卦杂志将虚实难辨的臆测写成莫名其妙的报导,我想应该是说出真相比较明智吧?」
这下子我完全成为邪恶的反派了。即便渡良濑对我有好感,她父亲也绝对会坚决反对我们交往吧。
「……看来我的女儿有个可怕的主管。你这种人……这种人……」
「也就是说,您答应了吗?」
「我只负责转达,无法保证对方会见你。」
这就是渡良濑的父亲给我的答覆。
「爸爸……?前辈……?」
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身穿大衣的渡良瀬绫正站在咖啡厅的柜台前面,表情十分僵硬。想必她已经察觉主管跟父亲之间弥漫著险恶的气氛。
渡良濑的父亲叹了口气,解除紧绷的情绪。
「绫,我不是要你在家里等吗?」
「对不起,可是我很在意……」
「谈话已经结束了,回家吧。」
父亲毅然决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没有对困惑的女儿多做解释。他放了五百元的咖啡钱在桌上。我主动表示要付帐,但他不肯退让。
「对银行员而言,那桩事件等同不愿被他人碰触的旧伤。即使发生在其他银行也一样,弊案与银行即使想切割也切不断,两者只能共生。」
我向渡良濑父亲离去的背影深深鞠躬,而他并没有回头。
还站在原地的渡良濑似乎慌了手脚,交互看著父亲的背影与我的表情。
「前、前辈跟家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慎说出了失礼的话。非常抱歉,现在他或许会对我相当反感。」
「那、那怎么行!!家父跟前辈若感情不睦,那我……你……总之就是不行!」
我安抚情绪激动的秘书,同时决定展开下一步行动。
虽然对渡良濑的父亲有些抱歉,不过我内心的疑惑已经转为确信了。
因此我接下来要直接去见「当事者」。
◆
我跟藏持副总裁的会面,被安排在新宿某间大饭店的会议室。只是为了跟我会面,藏持副总裁还刻意准备了这种房间,实在让我讶异不已。根据渡良濑父亲的说法,那里似乎是花菱中央银行长期租用的会议室。而他还说出了这样的感想──「选择在公司外会面,多半是因为要说的是他不想被其他行员听到的话题吧」。
这里就像是隐身于大都会的原始森林。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我与大型银行的第二把交椅正面相对。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我原本以为他会带秘书前来,想不到竟然是一对一。看来「不想被听到」一说似乎不假。
「你叫做枪羽是吧?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交换名片之后,藏持大方地开口。他的身材矮小,乍看之下相貌贫寒,唯独眼睛像凸眼金鱼一样咕溜溜地转。这是评定身价的眼神,彷佛正在衡量我这个人有几两重。
「渡良濑先生说你想打听十一年前的不当融资事件,不过那桩事件已经结案,如今我没什么话好说了。」
「不瞒您说,剑野慎一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好友,我跟他的父亲慎也先生也有数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