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每年的数字都不会太漂亮。这点其他的保险同业也是一样的。在接下来的旺季弥补不足的业绩,向来是汽车产险的既定模式──」
「真是令人难以想像的既定模式。」
剑野不悦地说道:
「既然知道每年的一月冲不出漂亮的业绩,为什么不下修营业目标?你的理由完全不合理。」
「这是因为……」
室田先生再度以手帕拭汗,朝现场组瞥了一眼,继续说道:
「考虑到客服中心的营运成本,一月的业绩也必须达到这样的数字,才能在帐面上弥补前者,所以营业目标会出现超出实际状况的数字。」
剑野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基于成本面的考量,你们设定了这样的数字,然后眼下也无法达成目标。这完全本末倒置了,都没有人觉得奇怪吗?若贵公司没有自我反省的能力,我们银行就只能进行裁员了。」
室田先生低垂著头,没有说话。
其实我觉得剑野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明知根本不可能达标,只要下修数字就好了。这就像瘦弱的家里蹲宣称自己要改头换面,往后每天都要做一万次伏地挺身,锻炼出好身材一样。这时劝他「不不不,先从一天十下左右,自己做得到的程度开始吧?」也自有其道理。对我和室田先生来说,剑野的说法其实是我们的真心话。
那么,决定这个目标的夸张妄想症患者又是谁呢?
当然不是现场组,而是经营团队。
经营团队的营业负责人,正是天道「挂单秃驴」崇专务。
如今这只挂单秃驴正坐在高屋敷社长的旁边,闭著眼睛双手抱胸。他是睡著了吗?不对,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完全没有自己是当事者的自觉。不过也是啦,无法达成目标,都要怪现场组能力不足,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够了,请换下一个议题。」
剑野冷冷地说完,代理店统合部长便从座位上起身,复述起跟室田先生有几分类似的托辞。
说到这个──我开始思考。
像剑野这么精明能干的人物,为什么不追究天道的责任?
就像这次沦为箭靶的营业目标一事,责任归属显然不是现场组,而是经营团队──这次的情况便是天道专务,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见识过诸多企业的剑野不可能不明白,事实上,我听说他在其他企业也曾开除好几个干部。为什么只有在阿卡迪亚不这么做?剑野为什么不追究挂单秃驴的责任?
高屋敷社长今天也保持著沉默,他这阵子都是这样。板起面孔,一句话也不说。即使受到银行或是CEO诘问,他也从不替自己辩驳。他已经放弃希望了吗?
接著就是亚侃费尔。
被誉为超人的他以不置可否的表情旁听会议。只见他以小指掏了掏耳朵,接下来看著附著于指尖上的耳屎,张大嘴巴露出「WOW」的形状。耳屎是有那么大颗就是了?不知该说他是不关己还是兴趣缺缺。其实他根本听不懂日语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特地来开会?
代理店部长垂头丧气地就座之后,剑野附在CEO的耳边说了一些话。CEO也频频点头,做出简短的回应。
透过剑野,唯一真神对我们下达诏令。
「『这副德行根本不是环球社的对手。』『既然赢不了,撤出市场是唯一的选择。』以上是CEO的指示。」
又搬出竞争对手的名字了。
CEO似乎很在意阿卡迪亚与环球社的竞争关系,该不会有什么个人恩怨吧?根据真织所述的往事,夏川志织曾经跟亚侃费尔在同一家公司共事过。当时两人有发生什么事吗?
剑野环视众人,严肃地开口:
「看来以损害保险部门为主的企业瘦身果然是当务之急。经过这次的会议,更坚定了我的决心。相信CEO也同意这点吧?」
只见超人以指尖玩弄著淡金色的头发,一派轻松地点了点头。这家伙真是令人摸不著头绪。像他这种类型的人物是最难缠的敌人,因为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高屋敷社长依然沉默不语,以无力的视线看著摊在桌面上的资料。相较于神清气爽的CEO,高屋敷社长给人沉重、疲惫、老迈的印象。年轻人与老人。两人之间的确相差三十岁,但彼此的差异却更大于年纪的落差。
社长都不说话了,其他社员更是不可能多加置喙。之前每次都在会议中吵闹地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干部,现在都像地藏石像般安静,看起来他们似乎也放弃了抵抗。
既然如此,只能由我说话了。
「可以让我说几句话吗?」
剑野面无表情地注视著高举右手的我。平静地回答:「请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我身上,而且目光称不上友善。「那个大变态居然还有脸出席会议?」──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怎样?咬我啊。全都给我看仔细了。
「我想请教CEO。我不是很明白因为敌不过环球社,就必须裁员的道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跟他们竞争,而且还非得战胜他们不可?」
剑野开口说道:
「你又要说你所提倡的联合客服中心的事吗?那个提案应该已经被否决了。」
「我在跟CEO说话,不是问银行,请不要插嘴。」
剑野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CEO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注视著我的蓝色瞳孔显露出一丝睡意。他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