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事件发生后大约一个小时,课长出现在中心负责人室。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十分灰败。看起来虽然很憔悴,表情却彷佛拨云见日一般,就像是想通了什么──或者是放弃了什么。
「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
课长在我和渡良瀬的面前躬身致歉,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做了一件无法原谅的事情。身为一个社会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使用暴力。对此我深感懊悔,痛切感受到一切责任都在我。」
简直是政治家在记者会上公开道歉的制式说词。
「课长,您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直接提出内心的疑问。
「您之前不是一直在忍耐吗?即使根津要您下跪,课长也咬牙忍过去了不是吗?为什么今天偏偏这么做了!」
我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没错,我生气了。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生气。
「请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是为了球球吗?」
课长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右手。揍了对方的拳头应该也满痛的。
「……不是。不是为了藤井寺,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
「见到为了生病的父亲不得不请假的藤井寺被百般羞辱,我一时之间把她跟自己重合了。我无法原谅根津部长这样侮辱一个孝顺父亲的女儿,毕竟家人是我最后的心灵支柱。」
课长低头俯视地面的某一处,没有与我对上眼。但我确信他已经有所觉悟了。
课长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只信封。而那正是我所预想的东西。
辞呈。
「我已经很累了。」
课长摇了好几次头,这么对我说。
他递上白色的信封,并于今天第一次直视我的双眼。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就做到今天为止。」
我很想把辞呈撕成碎片,我不想从课长的口中听到这种话。
对我来说,他一直是个惹人厌的主管。对六本木极尽谄媚,却又对我万般严格,是个爱拍马屁的家伙。「喂,枪羽!快点给我做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进入公司之后,类似的喝斥我听了好几百遍。
这种人最后说出来的话却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说。
「我真的累了……」
课长又重复一次。我累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我该对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说些什么?「不要放弃」,还是「加油」?这种鼓励毫无意义,我只能选择默默接受。
「打扰了。」课长低头致意之后,转身离去。
他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渺小。
◆
结束所有的善后工作之后离开公司,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过去我曾经处理过各式各样的客诉案件,却不曾像今天这么疲惫。就算被客户痛骂保费太高,或者是因为用字遣词遭客户斥责,只要工作结束,我还是可以保持积极正向的心态。可是我今天离开公司的时候却一直低著头,肩头的重担压得我无法乐观起来。
我无论如何都想拯救课长。
我从各个角度斟酌报告书的文字。在渡良濑与球球的协助之下,我将当时的对话钜细靡遗地记录下来,尽可能地突显出水沟老鼠的职权骚扰。然而这些努力应该只会白忙一场吧。相较于我的报告书,法令遵循管理室想必会偏向相信身为被害者的水沟老鼠证言,更何况课长本人都已经提出辞呈了。
无计可施,走投无路。
就算知道自己的努力终究是徒劳,但我还是非做不可。这种无力的感觉,真的会磨耗人心。
中心负责人算什么啊。
八王子的王牌又如何?「能干的枪男」很了不起吗?
连一个同伴都救不了的人,到底又有什么价值……?
在寒冷的空气中,我踩出一道一道脚步声。如此行走于寒冬的夜晚,有种在冷冻库深处徘徊的感觉。我顶著壮观的冬季星空昂首阔步,渺小的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回家。我实在不愿意让老妹见到我这副筋疲力竭的模样。
我面无表情地抵达公寓楼下的时候,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她就跟上星期一样,宛如辟邪的石敢当般蹲在大楼门口。真是世界第一美少女石敢当。
「……晚安。」
少女──夏川真织微微点头,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抬起头,之后又低下头去,任凭一头长发掩住脸颊。
「哈啰,我们最近很常碰面呢。」
真织低著头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应该说是有点像笑的表情。
我们移动到附近的儿童公园,一路上彼此都没说话。我可以听见她的脚步声紧紧跟在我身后,听起来跟我刚刚的脚步一样沉重。
我们跟先前一样并肩坐在秋千上。
她握著生锈的铁炼,同时主动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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