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刻字的部分哈气。尽管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秘诀,不过他盖的章真的都很完美,不会有偏移或是模糊不清的情况。这是哈姆太郎少数的优点,也算是他的特技。
然而他唯有今天错误百出。一开始是盖反了,补盖在旁边时,则是权田的「田」字没盖好,变成了「口」字。
「课长,我再印一份新的吧!」
敦史察觉情况不对劲,连忙如此出声,但课长还是继续盖章。盖了又盖,盖了又盖,甚至连指尖都沾到印泥,在表单留下无数的指纹。即使如此,课长仍不停地盖章。
「咦?好奇怪啊。咦?咦……咦……」
课长用印章在纸面摩擦。转啊转的,纸张都被磨破了。课长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彷佛听见,最接近指导员座位的同事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为什么盖不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吶喊」,是一句制式的形容手法。
过去我也在小说中用过这个词汇,不过今天却是我第一次真的听见这种声音。真正彷佛口吐鲜血、痛切而凄惨的叫声。连闻声者都觉得心脏一紧。
剎那之间,办公室的其他声音彷佛全都消失了。
并未与客户通话的同事全都站了起来,呆呆地看著课长宛如耍赖的孩子般失控发狂。其他正在通话的同事果然很专业,还是继续跟客户通话,不过也向我们投以担忧的视线。
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拍课长的肩膀。
「权权,虽然早了点,不过你先趁午休去休息一下吧。嗯?」
课长毫无反应地低垂著头。他的右手依然紧握著惯用的印鉴,而且整个手掌都被印泥染红了。
「就这么办吧,课长。」
我跟大妈使了个眼色之后,推著课长迈出步伐。课长的背影瘦小到令我吃惊。前任主管的背影真的有这么渺小吗?
「今晚要去喝酒吗?」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居然主动找人喝酒,而且对象还是课长,过去的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做。我可是连百目鬼的邀约都敢拒绝的人物。要我跟主管喝酒,还不如让我死了吧。
然而课长这样瘦弱的背影,实在令我放心不下。
「一起喝两杯吧,课长。我知道有家店还不错。」
「好耶♦我也一起去吧♣」
这道回应不是出自课长之口。
而是来自我们行经休息室时,某个横躺在沙发上、摆明就是要跷班的闲人。
「一起喝个痛快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最棒了♥」
◆
八王子的哈姆太郎酒量很差。
进入公司至今,他从没找我一起去喝酒。对不喜欢跟主管喝酒的我而言,实在值得庆幸。光是这点,就可以让我大声说「权田课长是理想的主管!」。
不过我也听说他并不排斥居酒屋的气氛。留在公司加班的时候,课长似乎也会在车站前的居酒屋点些烤鸡串、烤饭团和乌龙茶,填饱肚子才回家。酒量不太好的我也懂这种感觉。居酒屋的氛围就是可以让社畜暂时松一口气,消解内心的不满。
可以独自前往,也可以呼朋引伴,还可以跟伤心的前主管一起去。
「从车站往这个方向的路,我平常几乎不会经过呢。」
打量著昭和风十足的怀旧商店街,课长如此表示。有别于车站东区充斥著遍布全国的连锁店,西区是以历史悠久的个体户店家为多。虽然人潮比不上东区,却绝非冷清。站在店面黄澄澄的灯泡下,嗓门特别大的蔬果店阿伯;即使有小小的抽风机全力运转,室内依然烟雾弥漫的烧烤店,此处充满别有风味的场景,令人感觉到一股顽强努力的气势,走著走著,心情也会跟著好起来。
我带著课长和跟班来到熟悉的「垂木屋」。这里的特色正是美味的酒与料理,以及三十岁左右的看板娘灿烂的笑容。
掀开暖帘之后,穿著短裤卖力工作的沙树立刻笑著迎了上来。之前发现来的人是我,她总是立刻装作没看到,今天则对我们说「里面的包厢请~」,以正常的待客之道应对。大概是因为在课长与新横滨面前,才没对我摆脸色吧。即使我们正在冷战,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的。
今天我之所以选择「垂木屋」,也是希望此行能成为彼此言归于好的机会。
在不知道沙树内心所怀的秘密之前,实在很难由我开口。既然如此,我只能尽量制造接触的机会了。
课长看著沙树的背影,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记得她是棒球比赛那时的……?」
「嗯,球球带来的临时投手。她们好像很熟。」
我不想让课长知道太多,因此以这种方式介绍沙树。课长也没有再深究。
我们脱下鞋子,坐进包厢。顺势请课长坐在上首,我和新横滨并肩而坐。
「我还是老样子喝冷酒吧。新横滨,你呢?」
「生啤中杯♠」
「你也是老样子啊。」
上次跟这家伙喝酒是夏天的事情,当时我们是在八王子站前的串烧店一起跟小田原搏感情。记得那个时候,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