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面下经手多笔融资,其中金额特别大的,是贷款给位高权重的政治家——T的※迂回融资。T的家族所经营的渡假公司在没有足够担保的情况下申请巨额融资,T便经由此处获得选举资金。前花菱即使知道这笔黑钱的流向,仍予以默认,在合并后似乎持续进行融资。」(译注:指银行透过第三者转手贷款给贷款人,使实际贷款额度超出信用额度的融资。)
「政治与金钱吗……」
「这是经常有的事,但也不代表能被允许就是了。」
相貌姣好的秘书继续说道:
「这笔融资被外部人士告发而摊在阳光之下,让行内大为骚动。站在前东部派的角度来看,这可不是件能说笑的事,于是他们日以继夜地进行激烈的举发。而前花菱派的说法是这样的:『那笔融资是新宿分行的人擅自妄为』、『我们干部并不知情』、『我们也是被害者』。」
再标准不过的「断尾求生」。
感觉遇上这种事,连那个百目鬼都会落荒而逃。我光是听了就觉得很火大。
「于是被迫承担责任的,就是当时的新宿分行长剑野慎也——也就是剑野审查员的父亲。慎也先生受到警方侦讯后,就于自宅上吊自杀。嫌疑便永远是嫌疑,因而无法真相大白。」
静悄悄的沉默支配了座位。
在这间座无虚席、被吵杂的说话声笼罩的咖啡店里,唯有我们的桌位被静寂划分。
沙树像是拚命从喉咙挤出声音似的,以乾枯的嗓音说道:
「……难不成、他是被前花菱派的人、杀死的?」
渡良濑摇了摇头。
「我父亲说应该没这回事。不过,从『让一个人担下整个组织的犯罪责任』这层意义来看,或许也可以视为『被杀死的』。被银行杀死。」
这一句话实在过于沉重。
我一想到剑野,一想到他现在是以怎样的心情待在银行的,疑惑与悲伤便不停地涌上心头。
无论是沙树还是我,都只能默不作声。
渡良濑也以严肃的表情紧闭双唇。同样身为银行员的子女,她或许会对剑野抱持同情。
至于花恋……
理应距离这种大人的骯脏世界最远的十六岁少女,就像在慰藉我一般,对我投以温柔的眼神。
「我不太懂困难的事情……」
她先讲出这句前言,又继续说:
「但朋友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痛苦,我会想要帮助朋友。纵使要放下什么,纵使要舍弃什么,我也想要帮助朋友。」
沙树以尖锐的口气说道:
「少讲漂亮话了,你明明就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花恋点头道:
「是的,我是在说漂亮话。可是如果能够实现,漂亮话肯定就是最好的不是吗?不管是谁,肯定都想漂亮地把事情解决不是吗?我的确是个小孩,所以还不会放弃。我不会放弃帮助朋友。」
她彷佛是在与不在场的挚友说话。她的瞳孔之中,肯定映现著那位帅气的黑发少女。
「……是啊。」
我拍了一下花恋的头。
「你就别放弃吧。如果还来得及伸出援手,先试著努力看看。」
「好的。」
她高兴地微笑起来。她露出的表情充满活力,彷佛在说只要我站在她那边,她就什么也不需要。
而我又是如何呢?
我能够效法她吗?
还来得及吗?
拯救剑野。
我明明就因为剑野而陷于绝境,还有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吗……?
沙树摇头呢喃道:
「枪羽,你太天真了。」
我直到现在,都还不知要用什么话来反驳青梅竹马。
◆
我和花恋与坐JR回去的沙树她们在剪票口前分开后,就走向单轨电车的车站。周日傍晚,来往人潮愈来愈多,光是走在有如章鱼脚般架著红色拱桥的人行天桥上就是件苦差事。
花恋为了不走散,紧紧跟在我身边,并说道:
「最近经常看到那种保险商呢。」
她指的是一块写著「保险•必杀谘商师」的招牌。这家保险商在刚才的咖啡店二楼营业,从窗户可以看到有些人走了进去。
「哦,那是复合式代理店吧。」
「复合式?」
「他们经手好几间保险公司的商品,并为客户挑选最合适的保险。我们公司的寿险部门应该也有加入。」
「也就是跟竞争对手的保险商品一起贩售对吧。」
花恋钦佩地点了点头,接著叹了一口气。
「如果大家都能像那样和睦相处就好了。」
她肯定是记挂著剑野的事与真织的事,才会说出这样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