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晚九点就会回去了啦,你很烦耶。」
真织没好气地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她的走路方式就像模特儿般洗炼又帅气。虽然口出恶言,但优美的姿势还是藏不住她良好的家教。
夏川社长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真是对不起,请原谅小女的失礼。」
「不不,我不在意。」
由于我平常都在和花恋这位模范生往来而几乎忘记了,但那才是高中生本来的样子吧。是个讨厌双亲与大人的束缚,并且总是以超出必要的反应顶撞他们的年纪。我也还记得自己当时总是在反对、批评著某些事物。为何那时我会那么固执己见呢?现在回想起来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老实说,我有点管不动那孩子。」
「恕我失礼,请问您的先生呢?」
「我已经和他分开了。虽然我希望不是因为这件事……」
夏川社长再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表情已不再是率领大企业的干练女社长,只是一位苦恼的母亲。
「她的成绩最近似乎不太好,平时的行为举止也愈来愈差……」
「明明是御子神高中的学生……吗?」
我对那间学校的印象,是所有人都是带著书香气又认真的模范生。
「或许正因为她是御子神的学生吧。那孩子不管在小学还是国中,成绩总是第一名。但进了御子神后,在第一次考试里只得了全学年第十一名。」
「能在御子神拿到第十一名,我觉得已经十分优秀了。」
那间学校每年都有几十个人考上东大,与其他学校的第十一名差别可大了。
社长摇了摇头,美丽的秀发也随之晃动。
「那孩子不拿到第一名就不甘心,毕竟她是我的女儿。所以她后来非常努力,抱著夺回第一名的决心,用尽一切可用时间读书。然而,下一次的考试却落到第二十名。接著是第二十五名,然后是第三十四名……」
「是这么回事啊。」
过去一直保持著第一名的孩子,在升学后,成绩变得「普通」而受到挫折——这是经常听到的事。
我也曾经尝过这种滋味。
高中时代,我在整个学年的所有学生都要应考的某补习班模拟考中,唯独现代国语拿到了全校第一名。我的其他科目都很烂,唯有国语是从小学时就稍微有些自信的科目。但是那次我的国语成绩排在全国却是第七三〇七名。枪羽少年从「七三〇七」这个数字中感受到了现实。只是写错两题,就产生了让至少七千人挤进来的空隙。我明白了「全国水准就是这么回事」,之后对于国语成绩就不再抱持自我认同了。
就如这个例子所示,名次是有相对性的,会依据自身所属的集团不断改变,也会依据时代改变。若只是以当上「第一名」为目标也就算了,但若将名次作为自我认同的根据,迟早都会尝到心酸的结果。无论有多天才,还是多么知名的选手,终究都会衰退,没有任何人能够永远居于第一名。
然而,向高中生道出此事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这是一件年纪增长之后,才能领悟得到的事实。
◆
与女朋友的朋友见面。
我认为这是世上最为人所忌的事件之一。
高中时代还不是这样的。由于和我交往的沙树是同学兼青梅竹马,因此简单来说,我们的感情受到公认。反正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就没必要再有所顾虑。
令我困扰的是大学时代。
事情发生在我要去和沙树的女子大学的社团成员喝酒,从地处边疆的八王子前往大都会御茶之水时。我本来以为既然是沙树的朋友,来的就应该不会是太夸张的女人,但抱著这种想法的我真是太蠢了。来的是分别把头发染成红色和紫色的女人。「我的男朋友年收入三千万发发发发————wwwwww」、「咱的闪光将来会当医生哦哦哦哦哦哦————咿wwww」。她们以怪鸟般的嗓音说著类似这样的事,但内容我不太记得了,我只清楚记得她们用啤酒杯喝了五杯啤酒,光吃炙烧猪脚就吃了四盘。
我一个劲地喝著乌龙茶,彻底化身一尊地藏。
当时总是有种她们在对我品头论足的感受,让我很不自在。
感觉她们是在观察我是否配得上沙树,或是拿我与自己的男朋友比较。我曾听说有很多女性将男朋友的长相、年收入与学历视为自己的身分地位,若照这标准来看,以当上作家为目标、眼神凶恶且就读无名大学的学生肯定是不及格的。
当我全身瘫软地坐在回程的京王线里时,沙树寄来的电子邮件这样写道:
『总觉得真是抱歉。』
不要道歉啦!?这样会让我显得更加凄惨吧!?——我当时虽然这样鬼叫,但仔细一想,那时沙树也才刚来东京不久,想必不太懂都会大学的「礼仪」。之后她就再也没叫过我去那类聚会了。
从这桩事件过后,到了约十年后的今天。
又要再度与「女朋友的朋友」见面的我穿著平时的便服,从家里走了出来。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雏菜向我说「穿更好一点的衣服去如何?」,但平时的便服就好了,平时的便服就好。就算装模作样,也只会被很Now的Young嘲笑而已,展现平时的自己是最好的。而且我昨天姑且去了美发沙龙——不是传统理发店,这样就很够了。
南里花恋,在今天迎来十六岁生日。
她很高兴我们之间的岁数差距缩短了一岁——事实上是永远不会缩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