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上午确认过了,应该有来啊……」
剑野不时看向手表。他的母亲管得很严,要是六点以前没回家,就会被痛骂一顿。他暴露在短T外的手臂,已经布满了鸡皮疙瘩。虽然已经五月,傍晚时分还是颇有寒意。剑野的身体不是很强壮,听说小时候还会气喘。
「阿剑,你回去吧。我再等等看。」
「不行啦,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不,这是我们的事。」
就在这时,「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剑野的表情瞬间结冻。我们被最该避免撞见的人物逮个正著了。
酱汁手中拿著手电筒,下垂的脸颊肉因不悦而扭曲。
「枪羽、剑野,又是你们两个。」
「又是」二字隐含著些许不屑。在他的印象中,我们大概是「胆敢跟我这个老师作对的嚣张小鬼」吧。
剑野故作镇定。
「老师晚安,您怎么会来这里呢?印象中老师应该不是开车通勤的吧?」
「巡逻校园的老师请病假,托我代班。倒是你们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酱汁伸长脖子,打量著SOARER。
「你们在破坏校长的车吗?过来!」
酱汁粗壮的手臂跟山贼一样长满了毛。剑野反射性地甩掉酱汁的手,在那一刻,他手上的信封掉在地上。我们还来不及反应,信封就被酱汁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嗯?」
两个小四生的身高,构不到酱汁打开信封的手。比对考卷和照片之后,酱汁涨红了脸,身体微微颤抖。
「你们两个找死!」
宛如落雷的怒吼从天而降。
像这种时候,小孩能采取的行动只有一种。大人正在生气,孩子首先必须露出愧疚的神情,接著垂头丧气地看著脚边,以沮丧的口吻说声对不起。依此要领表现出反省的意思,静待暴风雨离去。
然而今天的我们不能那么做。
「还来!」
我抓著酱汁的右臂,像吊单杠一样吊在上面,将全身的体重压他的身上。酱汁巨大的身躯微微摇晃,他用单手撑著SOARER的引擎盖。
「给我放手,枪羽!」
抓著信封的左手一掌打在我的脸上。我听到剑野惊呼一声。酱汁过去虽然骂人骂得很难听,却从未动手打人。这并不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纯粹只是担心被冠上体罚的大帽子罢了。然而现在的他已经失去理智,一心只想抢走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锐二!」
剑野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行了,锐二!先闪再说!」
大脑的某个角落认为这样才是明智的做法,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我拚命摇晃双腿,一脚踢中酱汁的肚子。脚尖传来肥肉特有的软绵绵触感,耳中听到宛如青蛙被一脚踩扁的呻吟。「可恶的小子!」酱汁以数个耳光还以颜色,我的足踢也接连命中目标。一定要替剑野争取逃跑的时间——当时我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卯起来踢了又踢,结果侥幸踢中酱汁的胯下。酱汁脸色一变,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抓住机会骑到他的肚子上,单方面朝著他的脸部一阵乱打,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
——搞什么,这家伙很弱嘛。
我产生这种念头的那一刻,身体突然在半空中翻了一圈。后脑重摔在地,视界剧烈摇晃。待摇晃平息,气得满脸通红的胡须男已经骑到了我的身上。我们的姿势顿时逆转,我的脸部挨了好几拳。酱汁的拳头沾满了血,那是我的鼻血。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酱汁的身体往左侧一歪。原来是剑野从侧面冲撞了他。然而,都市小孩的瘦弱身躯根本推不动大人。酱汁依旧骑在我的身上,朝著剑野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剑野就像空罐一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我见到这一幕,身体突然恢复了力气。
「你对阿剑做什么!」
多亏剑野那一撞,让我的右手获得自由,于是我的手肘朝著酱汁的胯下一拐。酱汁发出痛苦的闷哼,腰部稍稍抬起,于是我终于站了起来。汗水、泪水和血水渗入眼睛,痛得我苦不堪言,不过现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酱汁也站起来了。
这时,不只一人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犬饲老师,你在做什么!」
教务主任拉高了嗓门,率先跑了过来。这个老太婆成天啰哩啰唆,彷佛把校规当成浓妆化在脸上走来走去,我实在无法喜欢她,然而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女神。教务主任的身后跟著生活指导组的原口,他是个全身肌肉的男人,据说他曾经是国家级的摔角选手,深受学生爱戴。
酱汁试图逃跑,结果脚步不稳地跌倒在地,被原口当场压制。酱汁只是虚胖,原口身上都是肌肉,双方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
我呆呆地望著这一幕,不知道老师为什么在紧要关头及时出现。呼、呼、呼的风声听起来格外恼人,其实这是自己呼吸的声音。我以T恤的衣袖擦拭人中,结果沾上了许多乾涸的鼻血。
一条手帕出现在我的面前。
抬头一看,露出苦笑的剑野映入眼帘。
「你没事吧?」
好友的手中,握著行动电话。
当时行动电话是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