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吗?因为第一棒的上场机会最多,这也代表会遇到很多『得分机会』。」
这里所说的「得分」,当然跟棒球无关。
众所瞩目的第一棒——哈姆太郎在模仿铃木一朗转动手臂之后说了声「请多多指教!」,旋即意气风发地摆出打击姿势。汤上谷次长投出第一球,哈姆太郎奋力一挥。球棒像电风扇一样挥了个空,哈姆太郎当场跌坐在地。
至于球呢,则是从捕手的头上高高飞过,撞上了护栏。
超级大暴投。
哈姆太郎先生啊,连这样都能挥棒落空,也未免太故意了吧?
原本我还在思考他会以怎样的藉口来开脱,没想到他居然冒出连※Make-Miracle都脸色发青的发言。(译注:1997年日本读卖巨人队上演逆转胜的戏码之际,该队的长嶋茂雄教练自创的新词。)
「汤上谷次长果然厉害!发现我打算全力挥棒,就故意以暴投化解危机,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你的行为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连※巴士女都会大吃一惊。(译注:指轻小说《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的人物北山雫,其名言就是「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喔」。)
不过对方的捕手立刻抓住这个机会。
「没接到那一球是我的责任!对不起,次长!」
六本木的板凳纷纷出声应和。
「捕手加油一点!」
「次长,先干掉一个打者再说!」
「投得好!投得好!」
真是个温柔的世界。
面对众人把黑说成白的奉承谄媚,次长会如何回应呢?于是我打量次长,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是以平淡的表情确认握球的方式。当上人事部的次长之后,已经习惯这种程度的奉承与输诚了吗?就某种意义而言,确实相当了不起。至少我办不到。他跟百目鬼是不同层面的怪物。
结果出色地扮演了电风扇角色的哈姆太郎被三振出局。他嘴巴上虽然说著「可恶——可恶啊——」,返回休息区的时候,脸上却浮现出「大成功」的笑容。
「枪羽,怎么样啊?这下子不就三分入袋了吗?」
「…………」
什么怎么样?我完全搞不清楚你计算得分的标准。
「下任中心负责人的得分竞赛,我权田公太郎可是领先一步了呢!」
仰天大笑的同时,还指示渡良濑拿著站前柏青哥店发放的扇子替自己搧风。他好像已经打从心底认为中心负责人的宝座非自己莫属了。
接著站上打击区的第二棒川嶋寺获得了四坏球保送。次长投出的六球当中,只有一球进入好球带,其他全都大幅偏向外角。川嶋寺虽然以成为正式职员为目标,却无法像课长那样放水放得那么明显。
哈姆太郎轻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川嶋寺也真是的——如果像我一样稍微有点勇气——成为正式职员也不是梦想了——唉——」
够了,谁来把这个家伙挎出去丢掉好吗……
第三棒新横滨太郎也是四坏球保送,接下来轮到我打击了。我在这场比赛不知道为什么代替哈姆太郎担任第四棒。课长之后是我这个指导员,应该没什么深意吧。
前往打击区的途中,课长附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
「枪羽,你这个指导员就在大家的面前好好『示范』一下吧。听到了没有?」
双眼布满血丝的课长整张脸贴了上来,感觉实在很不好。
「能不能别这样?不管怎么看都太勉强了。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哪怕只有一次都好。」
「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枪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啦?」
「……」
「想要打普通的棒球,就自己去组个球队,跟公司以外的人去打个痛快。然而这是阿卡迪亚的棒球赛!是严苛的升迁竞争当中的一部分!」
打个棒球是这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也罢,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呜呼哀哉,瞭然于心。我毕竟是个上班族,也是所谓的社畜。没有人会在接待高尔夫全力以赴,这样太白目了。我也听说过某个新人编辑在接待麻将当中,胡了某知名动画制作P所放枪的※国士无双,结果第二天就被流放边疆了。这是我从沙树那边听来的。(编注:日本麻将最高分的一种牌型。)
只要是在工作的人类,就无法回避这些问题。
只要由人类负责绩效考核,无论如何都会参杂个人的好恶。
站上打击区的我所肩负的任务,就是打出软绵绵的滚地球。
轻松接到球的三垒手踏上三垒,刺杀了川嶋寺。接著又直接把球传向一垒,让我也落得出局的下场。平凡无奇的双杀,六本木化解了一人出局、一二垒有人的危机。
「呜喔喔喔!故意让打者打到那个方向!次长真是太可恶了!可恶!可恶!」
哈姆太郎在休息区乱吼乱叫,我却没有勇气观察次长的表情。
次长的女儿应该在某个角落观看这一幕吧。还是又在滑手机呢?我个人希望是后者。
不过就是棒球赛而已,为什么我非得那么有罪恶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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