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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也瞪了回去。
论眼神的凶恶度,我可不遑多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从未输过,看我用眼神杀死你。
「第一天来到八王子的时候,你曾经表示希望跟现场的工作人员学习,还说成为社长是你的梦想,往后将为了实现梦想跟大家一起打拚。像小梅这种认真的兼职人员在八王子多的是,只要一起工作,一定会有所察觉。结果你到底在现场看到了什么!」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咕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咕呣呣呣呣呣呣呣唔唔唔唔唔唔。
议场中传出被猎杀的猛兽临死的低吼。
百目鬼曾经吐露无数恶言恶语的口中流露出类似磨牙的呻吟。双腿微微颤抖,几乎无法站立,只能仰赖撑在讲台上的右手支撑身体。
「……那又怎样?嗯?枪男?」
可憎的声音伴随著野兽负伤的眼神流泻而出。
「这种东西、这种玩意算什么?嗯?我可是百目鬼,八王子的中心负责人。我说是巧合就是巧合。就凭那种无聊透顶的奖状,也想把我、把几十年以来为了阿卡迪亚尽心尽力的我拉下马吗?」
百目鬼的嘴角流下口水,彷佛醉鬼一般踩著踉跄的脚步来到会议室的正中央,朝干部的席次高声怒骂:
「你们说说话啊各位干部!也不想想过去我贡献了多少女人给你们,事到临头居然保持沉默?你们不也跟我一样,干下了数不清的骯脏事吗?啊啊?就是你!还有你!就是因为干尽了骯脏事,现在才能大摇大摆地坐在上面,否则根本你们不可能成为干部。不是吗?说话啊!」
没有一个干部正面接下百目鬼的视线。他们要不是假装浏览手中的资料,就是拿出手机或看看手表,摆明就是装傻到底。
百目鬼几乎快喷出血的视线越过在场的干部,直接锁定位居顶点保持沉默的男子。
「最可恨的人还是你,社长。为了让你的亲戚接任损害调查部的次长,我被流放关西,被迫跟妻子女儿分开独自赴任,埋下了日后离婚的导火线。这太没道理了吧?我为了你尽心尽力,也为了公司努力不懈,甚至不惜放弃家庭,最后连一对女儿的监护权都落入前妻之手。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这么努力……这么拚命……」
最后百目鬼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双手撑住前倾的上半身之际,眼镜匡当一声掉了下来。
泪水滴落于躺在地上的镜片。
见到这一幕,社长依然不动声色。
这时四名警卫走进会议室,也不知道是谁找来的。警卫将是也哥以及村上这批百目鬼的手下带到其他的房间。他们乖乖地跟著警卫离去,彷佛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中有两名警卫接近百目鬼。他们似乎预期会遭到反抗,分别从左右两侧架住百目鬼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
结果警卫的手被百目鬼激动地甩开了。
「不要碰我!」
百目鬼以衣袖拭去眼泪,捡起掉在地上的惯用眼镜,旋即猛然起身,伸手整理西装的衣领。
两名警卫慑于百目鬼的气势,往后退了一步。百目鬼看也不看一眼两人一眼,挺起胸膛朝著我走了过来。
我示意渡良濑退下,自己往前踏出一步。
与这两个月以来全力拚战的对手正面对峙。
「我被你将了一军,枪羽。没错,全都被你猜到了。」
镜片深处的眼睛浮现笑意,悲壮惨烈的笑意。
「没想到欲致你于死地的讯问会居然成为我的葬身之处,真是精彩的剧本,真是精彩的大逆转。别干什么保险业务员了,当个作家如何?嗯?」
「……」
「你可以当个大作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后方接近的警卫拍了拍百目鬼的肩膀。他一脸不耐地甩掉警卫的手之后,独自朝著出口走去。
握住门把的时候,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眯起双眼,仰望坐在高处的高屋敷社长——视线应该不是落在高屋敷社长本人身上,而是社长的宝座吧。
之后又转头看著我。
眼神已经没有敌意了,镜片反射出纯然好奇的光芒。
「像你这种没有梦想的男人,是否能在这个腐败的组织存活下去,我就在地狱深处看个仔细吧,枪男。」
最后这句话是诅咒,抑或是那家伙独特的声援——
我还来不及确认,房门就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