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吃不完的话,分一个给我吧。」
所以他人才能说出这种真假参半的话。
「您家中不是还有夫人吗?」
话才刚说完,百目鬼顿时表情一暗,别过脸去。
「已经分居好一段时间了,只差还没离婚而已。」
「您的孩子呢?」
「有两个高一的女儿,双胞胎。不过两个人都跟母亲同住……我是只身前来东京的,无拘无束。」
百目鬼将剩下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脸上流露出夹杂苦恼与自暴自弃的表情。看来他也有他的苦处。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漫长的酒宴终于结束了。
百目鬼叫了两辆计程车。尽管是因为我们住的地方不同方向,也未免太奢侈了。不过这个时间的公车班次不多,所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在脚步踉跄的百目鬼准备钻进计程车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叫做渡良濑的新人倒是颇有姿色,她也是你的这个吗?」
伸出小指的动作实在大叔味十足。我也是大叔没错,却不像他大叔得这么彻底。超大叔。
「不是。」
「是吗?——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
我还来不及问清楚,计程车就关上了车门驶离原地。百目鬼看上渡良濑了?看来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我也钻进了计程车,向司机交代自家住址之后,酒醉和疲劳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整个人往后倒在座椅上。真想就这样睡得不醒人事。
呼——好累。
……真的累死人……
该怎么说呢?那个人全身上下充满了「泡沫世代」的气息。
泡沫世代,一九八〇年后期一直到九〇年代前期发生于日本的全面性景气热潮。当时甚至出现山手线内侧的土地价格足以买下整个美国的试算结果,是个很不真实的年代。这种宛如泡沫的美梦自我出生的时候开始,结束于上小学之前。
对今年二十九岁的我来说,泡沫时代的记忆非常遥远,只记得幼稚园的表演会被迫模仿※「JULIANA'S TOKYO」,就是拿著满是羽毛、类似扇子的东西站在高台上跳舞那种表演。现在的小孩子应该没听过吧。(译注:JULIANA'S TOKYO为1991-1994于东京成立的迪斯可舞厅,身穿紧身衣、手持羽毛扇的女性舞者站在高台跳舞为其特色,如今被视为泡沫年代的象徵。)
百目鬼就是在这个日本经济的全盛期进入职场的「泡沫世代」,面对的是求才若渴的职场。听说为了不让聘雇的新人被其他公司抢走,公司甚至会出钱带新人去国外旅游,以便集中管理。
至于我则是所谓的宽松世代。不仅没经历过泡沫经济的全盛期,甚至在找工作的时候刚好遇※雷曼兄弟所引发的全球性金融海啸。当时社会上多的是找不到工作而成为打工族,或家里中断金援、走投无路的穷学生。我有个朋友也是因为家中的烤漆工厂经营恶化,付不出大学的学费,结果在大四的夏天遭到退学。其实如果他先找一份还过得去的工作,设法缴清下学期的学费,理应可以顺利毕业,偏偏他的名下已经积欠一大笔卡债,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他连回老家时也没跟大学同学说一声,就这样消失了。听说目前在家乡的超市工作,不知道他过得还好吗……(编注:雷曼兄弟控股公司,曾是影响世界经济甚钜的金融巨头,2008年宣布破产,此事被认为是2007-20000年环球金融危机失控的代表。)
拿出生的年代贴标签固然愚蠢,不过我也觉得世代的价值观和想法出现落差,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高屋敷社长的世代、百目鬼的世代、我的世代。
以及她的世代。
年轻世代没经历过日本丰衣足食的时代,不幸诞生于老人的国度,往后注定得扛起庞大的负债。虽然这是个各种价值观互相攻讦交错的混乱世界,到头来,掌握决定权的还是上面的世代。他们掌握了政治、经济、社会,掌握了一切。
无论在什么时代,吞下苦果的总是年轻的一代。
返回家中一看,雏已经在沙发上睡著了。
她大概在等我回家吧。手里仍握著手机,口水都滴到沙发上了,而且还发出豪迈的鼾声。
我拾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被,轻轻盖在雏身上。
我所造成的结果,可能就要由雏苦吞吧……
下次得找个什么好好补偿她。不是苹果卡,而是更好的东西。
比起国家社会,先顾好自己的家人吧。
※ ※ ※
星期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
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早上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发现今天是周日之后松了口气,再度躺下」,也就是所谓的回笼觉。这真是人生的魔幻时刻。那种被堕落填满的解放感著实令人无法抗拒,我都想跟棉被结婚了。如果是周日晨间节目的忠实观众,就要在早上七点起床,九点的时候再睡回笼觉吗?我从※《Smile光之美少女》之后就没看了,不过那是一段幸福的时间。有时会在观看战队的途中不小心睡著,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播音乐会了,这段回忆如今也令人会心一笑。(编注:以下皆是朝日放送的周日晨间节目,《Smile光之美少女》是该系列2012年播出的作品,于早上8:30-9:00播出;《超级战队系列》于7:30-8:00播出;音乐会是指9:00-9:30的《题名のない音楽会》。)
不过千万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