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只怪物都无意识地肆意行动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称得上是成体制的军队。但正因如此,敌人乃非人之物的事实才会愈发凸显。
陆续从帐篷里中走出来的人们目不转睛地望着湿地。他们曾在十三星评议会上看过一次怪物,所以很容易想象首次目击怪物的士兵们会感到怎样的惊讶和恐惧。
当然,所有的士兵都知道对方是怪物了。但是,听说和亲眼所见所带来的冲击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越是无法用常识衡量的存在,其差距就越大。
「那就是怪物…」
「我们不得不和那种东西战斗吗…?」
「不可能。怎么可能赢过那东西。」
不安与焦躁。萌芽的恐惧很快就会侵蚀身体,金属重叠的声音一个个地响起。
而这不用花多少时间就会波及到整个军队。
「利昂殿下…」
夏欧拉身穿群雄割据时代的铠甲,以前所未有的险峻表情看着他。即使不问,利昂也能轻易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去。」
高高挺起肩膀的莱森海默正要出发,而利昂让他等一下。
「为什么阻止我?这样的话,军队还没开战就会瓦解。」
「感到恐惧也并非坏事。」
把恐惧断定为坏事未免过于草率。在战斗中,恐惧是保护自己的重要因素。如果不知道恐惧,就无法察觉到危险。曾经某个英雄说过,恐惧是可以克服的,但是利昂的想法有些不同。
恐惧不是用来克服的,而是在潜移默化之中驯服的。与恐惧好好相处是生存下来的最好方法。
莱森海默丝毫不隐藏自己的焦躁。
「不用你来教训我。我所担心的,是恐惧渗透到士兵身心的每一个角落的情况啊。」
「原来如此。那么,你认为那是靠你的几句鼓励就能解决的吗?」
「那你是要对现在的状况坐视不理吗!」
「没有人这么说。如果恐惧触及了身心,那么,我们就只需要展现出足以覆盖住这股恐惧的、压倒性的希望就可以了。而这个东西就是为此而生的。」
利昂用敲门的样子敲了敲魔甲炮。然后,他对站在不自然地堆积起来的木箱上、威风凛凛地挺立着的女性说道,
「赫文,能去了吗?」
「哼哼。那是当然!」
赫文做了一个用手指揩过鼻子的意义不明的动作,然后跳进安装好的炮座,坐了下来。
「那么就出发了——」
在整齐排列在前方的突起物前,赫文一边搓着手,一边用舌尖舔着嘴唇。她的动作就像是在弹奏键盘乐器一样。与此同时,与其联动的魔甲炮开始发出细微的震动声。
赫文拿起同样安装在前面的两个操纵杆,再慢慢踩下设置在脚边的板状物体,魔甲炮随之发出威严的厚重声响,开始缓慢地旋转。
被恐惧所染的士兵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开始运转的魔甲炮所吸引。
「怪物稍微向左方去了!」
根据侦察兵的报告,
「了解。方位修正加三。魔力连接回路没有异常。现在开始注入魔力。」
赫文将手中的操纵杆向前方深深推去,描绘在巨大炮筒上的纹样开始浮现出朦胧的光芒。在此期间,赫文的双手不停地活动,仿佛变了个人一般露出凛然的表情。
「动力系统维持正常值。魔动压力三十…五十…七十…九十…魔动压力达到临界点。解除最终安全装置。准备发射。」
如今,炮筒上的纹样散发出强烈的黄金光芒,周围充斥着“咚…”的沉重声音。赫文的视线只注视着利昂一人,其他的人也是一样。
不知从哪里飘下的落叶落到了炮筒上——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发射!」
利昂自丹田之中发出的声音轰鸣着,光之洪流向着怪物描绘出一道美丽的直线。
利昂的嘴角浮现出无情的笑容。
V
冲击之声剧烈地震撼大地。
每次眨眼都会变得更为巨大的半球状的光辉,连同怪物一起吞噬了湿地的一部分。半球内似乎发生了类似闪电的现象,向外断断续续地放射出紫色的电光。
这是足以夺走语言的光景。
「——太棒了…」
卡萨诺的低语激起了波纹,士气陷入低谷的萨扎兰德阵营顿时带上了兴奋的色彩。利昂抱着扮演丑角的自觉,对着天空高高举起了拳头,现场响起了席卷大地的欢呼声。
「利昂殿下,干得漂亮!」
要求同他握手的人,是难掩兴奋的夏欧拉。“请”,他短短地回应了一句。而后,莱森海默转过脸去,只把手尴尬地伸了出来。
「哼。」
利昂和莱森海默默默地握了手。他对着一脸自豪竖起大拇指的赫文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称赞如雨点般落下,只有朱利叶斯一人以严肃的表情盯着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