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
那与其说是忘记了,倒不如说单纯是因为印象过于薄弱,以至于过了三百年后就想不起任何回忆……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应该很明白,而且也早就知道,父亲与母亲对你是抱持著怎样的爱。』
五天龙互相攻击,接著是几千几百发的魔弹互射,同时记忆的片段也被幻影毫不留情地挖掘出来。
──爱蕾蒂亚,你太棒了。
──你想要什么,我们全都会帮你准备好。
──一切都遵照你的希望。
他们不曾否定过女儿。
只有无止尽的放纵。
父亲和母亲都想成全爱蕾蒂亚所有的愿望。说好听是悉心呵护,但那真的能说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吗?
不如说,那是一种崇拜……
斥责爱蕾蒂亚的人总是叔父。
叔父教导她身为人和王族的重要道理。
──大哥!你别太夸张了!你到底把那孩子当成什么了!
回想起来,父亲和叔父时常发生口角,总是为了爱蕾蒂亚的事争论不休。
──教会申请会面?又来了啊。不,算了,爱蕾蒂亚,交给我来应付。
回想起来,与教会相关人员会面时,叔父必定会偕同出席。说起来,除了不得已的情况之外,叔父都会以担心为由出面应对。
当时爱蕾蒂亚还觉得很不满,认为叔父对自己过度保护了。
『你应该还记得。』
月再度回神,发觉自己又被记忆所困,代价就是身体被空间断裂所撕裂。虽然勉强躲过被撕成两半的命运,但是她已经没有余裕顾虑自己的身体了。
『自从开始和你保持距离后,叔父的表情是如何。』
月对她的这句话,对于被挖掘出的记忆──对叔父的表情感到恼怒。
面无表情,却看得出苦恼之情。眼神十分痛苦,宛如中了剧毒,或是受到痛殴一般。即使旁人也看得出他的皱纹深刻,感觉就像是突然老化一样。
「……!」
月又中了幻影一记攻击,大衣的碎片和鲜血一起飞溅在空中。
幻影的力量终于从弱化状态恢复到和月不相上下的程度。
这个事实让月眯起眼睛,察觉到自己精神的动摇。
『如果不找个人来恨,不舍弃思考与希望,你的心就会崩溃吧?所以你才会把最客观的剧本当成真相,并且深信不疑。』
月无法否认。
(……我……是我记错了吗?)
月发觉自己开始相信有不同真相的可能性了。
同时,最初的问题又强烈地浮现脑海。
──那个男人为何封印了我?
因为害怕她拥有的固有魔法?不对,她想起不死性并不足以成为理由。
只是同情?不,幽禁在无止境的牢狱比死更残酷。
那么是因为憎恨?不,刚刚才想起应该也不是这个理由。
其中存在某个月所不知情,但是却更为明确的理由。
(有个我所不知道的我存在?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有『某个存在』在行动?『那个存在』逼近,所以我被封印了?──『那个存在』尚未消失?)
满满的疑问在月的心中不停打转。
这时幻影又对月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你是谁?我是谁?』
「──!」
月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因为她察觉那个答案正是自己被封印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现在仍有效。
月感觉心里头似乎滑落下一块冰块,身体受到异样的寒气侵蚀。
她一停下脚步,马上被大量魔弹击中,连防御也做不到就被轰飞出去。
月在地上滚了几圈,总算设法爬起。她的肉体依然没有损伤,但是衣服却显得相当凄惨。原本纯白的大衣脏污不堪,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时幻影又再说了一次。
『明明该思考自己是什么人,却不去思考。』
这句话有如致命一击。
『你真的以为可以永远待在他的身旁吗?』
月无法立刻回答她「可以」。她彷佛看见留在过去的『业障』,纠缠住未来的自己。
她的心情如同被名为恐惧的枪所贯穿。
月甚至想要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止住身体的颤抖。
始对月而言是光──是划破黑暗,照亮并温暖自己,给予自己宁静与幸福的光。如果把她与始分开,那对月而言等同被宣判死亡。
幻影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彷佛自己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