雫没有杀人的经验,也不想要这种经验,可既然这是战争,那一天迟早会来临,她也早有觉悟。在学习剑术时,雫也被教导伤人是多么沉重的事。
不过,当那个时刻到来,她的觉悟却轻易地产生动摇,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沉重得令她感到害怕,想要不顾面子和羞耻,直接放声大哭。即使如此,雫依旧紧咬牙关,拼命地压抑对杀人的恐惧。
雫摆出架势,准备发动『无拍子』,她要以神速的拔刀术,斩杀那名女魔人。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雫的背上窜过一道寒意,她的本能发出强烈警告。雫瞬间一个侧身空翻,从原地退开,只见黑猫的触手贯穿刚才雫的所在之处。
「我可没说不让其他的魔物攻击你喔,你的决心很了不起,但在还要应付其他魔物的情况下,你杀得了我吗!?」
「唔!」
「我当然也会杀你喔。」女魔人一边说,一边咏唱魔法。
雫借由发动『无拍子』,反覆进行没有预备动作的剧烈加速和减速,撑过魔物一波波的攻击。她想要找寻空隙,设法接近女魔人,脸上表情却逐渐充满绝望。
最令雫苦不堪言的是亚哈托得已经跟上她的速度。它的巨大身躯看似笨重,眼力却能确实地跟上雫的动作,就算雫找到空隙冲向女魔人,它也会在瞬间追上雫,挥出伴随冲击波、宛如轰炸的拳头。
雫是特别强化速度的剑士职业,防御力非常低,她基本上都是采取闪避或化解。就算只是『魔冲波』的余波,伤害也会逐渐累积,因为她无法完全闪避或化解。
不断累积的伤害终于令雫的动作有了些微的迟缓,这在极限战斗中是最致命的破绽。
「唔咕!!」
虽然雫瞬间以剑和鞘抵挡,但亚哈托得的拳头将她的武器从中间粉碎,直接抓住雫的肩膀。
它将雫的身体与地面呈水平抛出,雫重重撞击地面,滑行一段距离后,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她的右肩垂下,手臂朝奇怪的角度弯曲,骨头似乎完全粉碎。攻击的冲击好像也贯穿了身体,每当她狼狈地咳嗽,就会吐出血来。
「小雫!」
香织用充满焦急的语气呼喊雫的名字。雫尽管仍握着断剑的剑柄,也只是倒卧在地,动也不动。
这时,香织的脑中完全不考虑同伴的阵形、自己魔力即将用罄,或者自己冲过去也毫无意义,这些道理都被抹消得一干二净,她一心只想着『我必须到重要的好友身边』。
香织冲动地奔了过去,由于魔力几乎消耗殆尽,她的身子摇摇晃晃,脚步也非常不稳。即便背后有人出声制止,却传不到她耳里。她只是专注地朝着雫的方向,尝试进行有勇无谋的突破。魔物们当然不可能放过毫无防备的香织,它们的攻击毫不留情地蜂拥而至。
然而,那些攻击全都被闪耀的障壁挡下,无数障壁宛如通道,在香织与雫之间排列出一条连接的道路。
「欸嘿嘿……你们两人还是应该要在一起吧。」
制造出那条道路的人是铃。她的脸色苍白,右手直直朝着雫的方向伸出,所有的障壁都是为了使香织与雫相聚。她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
钤的内心早已明白,他们已经没救了。
所以,她想要用自己的魔法,让最喜欢的朋友们能在一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当然,其他同伴的防御就相对地变得薄弱……钤在内心向其他人道歉。即使如此,她依旧为了香织与雫,持续展开障壁。
靠着钤的障壁,香织多少受了点伤,却仍然到了雫的身边。她轻轻抱起倒卧在地的雫,支撑她的身体。
「香、香织……你在做什么……快点回去,你不可以在这里。」
「我不回去,因为不管在哪里都一样,既然如此,我想陪在小雫的身边。」
「……对不起,我无法取胜。」
「我才要说对不起呢,我只能帮你减少一点痛楚,我几乎没有魔力了。」
香织扶着雫,眉毛哀伤地下垂,露出微笑,替雫施加减轻疼痛的魔法。雫也用完好的左手,紧握着香织支撑自己的手,像是拿她没办法似地露出微笑。
这时两人前方出现一道影子——亚哈托得。它眼中布满血丝,俯视相互依偎的香织与雫,发出独特的咆哮,挥下粗壮的手臂。
虽然钤的障壁不知何时张设在亚哈托得与香织她们之间,想要妨碍亚哈托得接近,但它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障壁。它确信只要自己的拳头一挥,障壁就会像纸片般被破坏,光是破坏障壁的冲击波,就足以粉碎香织和雫。
面对即将落下的死亡铁锤,香织的脑海闪过各式各样的光景,「啊啊,这就是死前的走马灯吗?」她的心情异常地平静,沉浸在回忆之中,不过最后浮现的光景,却令她的心泛起涟漪。
那是个月下的茶会,两人单独谈话的回忆,也是自己立下誓言的那个夜晚,那时的他露出为难的笑容,如今却不在这里。当他不在后,香织才明白自己喜欢他。香织至今仍相信他还活着,并追寻着他。
然而,这份念想也将在这里结束。「结果,我又要违背誓言了。」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化成泪水,从香织的脸颊滑落。
如果与他再会,香织原本打算想要和他彼此呼唤对方的名字。
所以香织心想,至少在最后呼唤他的名字……于是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始同学。」
就在那个瞬间——
亚哈托得头上的天花板,随着巨大的声响崩落。
始作俑者是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