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镇重地说,由槻就把眼睛从我身上别开,望向远方。
『⋯⋯以前,很久以前,我以为自己终于成功了。我以为终于好好地从头说明我的事情⋯⋯交到了一个朋友。』
「⋯⋯过去式吗?」
我这么说,她的视线就忽然回到我身上。
『我偶尔会做梦。做那个人跟我其实完全没有彼此理解时的梦。我第一次问候的时候说:「我不懂得察言观色。」因为我知道那个人如果不说自己想做什么,我就什么也听不懂。』
「的确。」
『可是那个人说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希望跟我做朋友,所以我跟他相处了好几年⋯⋯可是呢,某一天他却问我:「你为什么不懂?」我明明打从一开始就好好说过「我不懂」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吗。
人类擅长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做解释。那个人一定也以为由槻只要习惯,就没有问题。
『我被打,被逼问,我愣在当场——朋友终于来了。那时我对朋友说「救救我」,把问题丢给朋友。我以为朋友会帮我。那时朋友回头对我说——「一开始或许可以这样,可是我们想跟你变得更亲近。你要理解,人类不是理论。」』
人类不是理论。
这——
「⋯⋯对由槻来说也许算是恶梦呢。」
我直接说出了无新意的感想,由槻便深深点头。
『是啊,没错。所以「人类如果不是理论」的话⋯⋯只能以理论思考的我,可能就是不是人类的某种东西。人类——对鱼甚至能掏出它们的内脏,我真的很害怕。』
人类能对不是人的东西,做出无法对同类做的事情。这就是人类。
所以对由槻来说就只是一场恶梦。
『我很害怕,就逃离了那个人。可是⋯⋯如果世界上的「普通人」都这么想,到头来我不论在哪里都不会被当成人类。这就是我到现在都还会做的恶梦⋯⋯』
我知道她在自嘲。因为由槻难得露出表情变化。
——但是我想看的不是这种表情。
「我可以去你那边吗?」
回过神来,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想安慰眼前不停攻击自己的她,说什么都想改变她的表情。
我想到这里,就脱口说出那句话。简单来说——我坐立不安。
『那、那个⋯⋯嗯,好。现在可以。』
她虽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我马上过去。」
『⋯⋯慢慢来,我讨厌运动服,想换成制服。』
「终于见到你了。会有这种感觉⋯⋯应该是错觉吧。还过不到半天。」
「的确。」
我来到由槻的房间这么说,她就点了一下头。或许是真的嫌麻烦,迎接我时她只穿著制服衬衫与短裙这不习惯的打扮;可是她的头发跟平时一样,是平常的由槻。
其他房间明明是和式,这间却是洋式,而且还有好几张床,就她一个人住来说稍嫌宽敞。
打开房门的由槻走到最深处,直接在床边坐下。
「请坐。」
「坐、坐哪里?」
「?坐你喜欢的地方。」
「啊⋯⋯」
房内的两张椅子离由槻的床太远,结果我坐在她隔壁的床上。
平时总是并排而坐,所以这个位子感觉最习惯。能有桌子就更好了。
准备好平时的环境后。
「那么,你想说什么?」
稍嫌缺乏霸气的由槻似乎也恢复了平时的气场。然而在这间房间内一如往常的东西,就只有我而已。
「这个呢⋯⋯」
该说什么才好?
我完全没有计划。基本上都是由槻负责说明各种知识,我负责听,时间就稍纵即逝,完全不够用。
⋯⋯偶尔该由我来开口吧。
「机会难得,由槻说了你以前朋友的事情,那我也来说吧。」
「是跟平时一样掺杂了俗谚的高谈阔论?」
「用成语来说的话,就是『物以类聚』。」
「什么意思?」
「类似的人容易聚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成绩好又不怕与人交谈⋯⋯就有很多跟枫音同学一样的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