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位叫汤马斯的老爷爷看到被封印的魔王,发现眼前的她和人类一样会哭会笑,才忍不住伸出手撕下符咒,松开捆绑全身的锁链吧。』
理由肯定并非如此单纯。
如果是受魔王的魅力一时冲昏头,或是想结下契约为所欲为之类的。若其中参杂着私欲或算计,尼亚别洛法尼肯定不会如此执着。
想都没想。
真的是连想都没想的自发行为。
就像虽然知道放走笼中鸟就再也不会回来,仍望着蓝天到窗边打开鸟笼门的小孩一样,那位老爷爷伸出了手。
凭自己的意识解放。
然后遭到问罪。
被判处死刑。
『既然这样,尼亚别洛法尼根本没理由顾忌嘛。』
第一王子把见底的玻璃杯底敲上吧台。
『竟会仰赖人类制造的魔导枪,实在难以想像是绝代魔王啊。对手可是可以追溯到魔法创建源头<、、、、、、>的重大存在啊。为何这位VIP大人必须仰赖渺小人类的技术,恐怕和「这玩意」有关系。』
嘴上边说,巨大无比的牛头人边轻抚腰际的枪套。如同蝴蝶翅膀的剑镡因为魔法之力淡淡发光。
没错。
不同于店内的提灯或蜡烛火,经由人工制造出的魔法光芒。
说时迟那时快。
牛男的头没有受伤,应该没有。但是,厄亚特却产生了牛头人头部溢出了浓稠黑色液体的幻觉。
『遭勇者砍出的伤,只有勇者本人才治得好。』
「⋯⋯」
『哼哼,这玩意可痛着呢。尽管伤口本身已经获得原谅而愈合,感觉还是会残留上很长一段时间。大概类似化脓的灼热刺痛感,加上力量从体内流逝的错觉呢。』
没错,充其量只是幻觉。
溢出的记号随着枪套内剑的魔法光芒一起消失。
『既然是被击败遭到封印,受了伤也不稀奇。不过,如今魔王尽管虚弱,还是在外头走动。若想恢复元气,明明该觅地静养才对。好啦,来问问聪明的厄亚特同学吧。要怎么说明这种矛盾的状况呢?』
「难不成?」
『我不晓得那位老爷爷有没有自觉,毕竟少说超过一千固年的远古时期,隔了这么久,别说人类了,恐怕连魔族那边都不记得魔王长相了啊。』
猛牛扭曲自己大过头的下颚,试图挤出笑容。
『不过根据状况来看,叫汤马斯的老爷爷恐怕也有什么秘密,譬如血统之力来着⋯⋯假如善良的老爷爷在真正的意涵上拯救了尼亚别洛法尼,对魔王当然具备重大意义。令她等不及自己恢复,就连原本拥有的可能性「幅度」连百分之一都无法发挥,也宁可只身挑战固若金汤的王城啊。』
4
宛如人类欠缺考量就凿开山做出的隧道,只等距排列着最低限度的水晶管和魔力光的漆黑地区。不过,恐怕限制光源也是有意义的。
看守监狱的关键在于狱官能单方面把握囚犯动向,却不能让相反的状况发生。
透过将情报流通动线单一化,在支配者与被支配者间筑起绝对的高墙,属于基础中的基础管理方式。
人工光一掠过嫩肌,不规则的浓稠触感再度袭来,接着身体有如化脓般腐烂的灼热刺痛。但终究是幻觉,尼亚别洛法尼挥除已经受到原谅的痛觉残渣。
「⋯⋯」
眼前出现令人难以想像此处是天空都市的宽敞空间。
往下持续延伸的巨大地底空间。宽一百艾斯尔(注:约一百二十公尺)的无底悬崖另一头墙面上有分阶层的牢房,而位于前方的墙面则成了一座管理塔。管理塔透过将巨大真空水晶内的雾状魔力变换为火魔法,形成大规模聚光灯照向牢房,从塔这边看得见牢房,从牢房方看来却因强烈逆光而看不见塔的构造。
想当然。
若在这种没有昼夜概念的昏暗地底,成天受到炫目刺眼的剧烈亮光照射,肯定无法好好入眠。此地是处除了靠着铁格牢房关人来剥夺自由,本身就是都会削弱体力和精神的死亡领域。而且最无耻的地方在于,管理方还能以这是避免不必要暴力接触,只为了求情报单向化才采取的措施当成藉口。无疑是间打着正义大旗伤害他人,宛如丑陋人性结晶的设施。
有个词叫「光暗二元论」。
即便抗议受强光干扰睡不着觉,也会被「因为你心中被黑暗占据才会害怕光明」这类理由粗鲁驳斥。
此外,管理塔与对岸牢房间也设有吊桥,不过设计成一发生意外就能马上收起阻断路径。这里连最基本的安全防护都没有,明明此处所有光源设备都可能因为维护失当成为火种,等到万一真的发生火灾,相信囚犯们将无处可逃,受烈焰与浓烟吞噬吧。除了送餐之类等最基本照顾之外根本不会离开管理塔的看守,大概认为只要自己这些人能安全从管理塔逃上地表就无所谓吧。
被关进牢内的并非全是穷凶恶极的罪犯。头发和肌肤透彻得不自然,近乎雕像的少女之类也被关在里头。恐怕是人工生命体,但到底为何遭到逮捕?身为制作者的《炼金术师》等人会不会正伺机夺回?
既然来到这里,已无须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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