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温热。凭藉着这股温热,他在冰冷的走廊上持续前进。
青年无法判断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在通路的前方,总算出现了光明。
同时,某个声音传入约翰耳中。
是歌声。
有人在唱歌。
歌声之中没有任何感情。这个严重走音,曲调与节奏都乱成一团的歌声,让约翰感到十分不安。
不过,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宛如受到魔神器之间互相连结的力量拉扯一样,约翰继续往前走。
青年想起梅尔迪莎说过的话。
『别忘了,从现在开始才是地狱。』
我究竟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面对缓缓增大的光,青年已经无法回头了。
就这样。
光笼罩了约翰全身。
阳光从空中洒落,让约翰有一瞬间差点忘记自己现在位于何处。
这里无疑是地下深处。青年抬头往上看,发现天花板全都是玻璃。他推测,阳光可能是从地上收集后送到这里的吧。
附近有水路,还有绽放的花朵。虽然风景宛如庭园般美丽,不过,这里终究是牢狱。在炼狱的最底层,囚禁着一个应该已经拯救了世界的少女。
青年寻找着受到诅咒的少女身影。不时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
找到了。
她正坐在一个特别高的台阶上,将未着鞋袜的脚泡在乾净的水中,抬头仰望着天空。
「赛菈!」
少女的眼睛动了一下。
曾经浮现温柔微笑的嘴角、显露出坚定意志的眼神、宛如聚集星光编织而成的耀眼金发⋯⋯全都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的嘴唇苍白,眼神无光,头发也褪成了彷佛生锈黄铜般的颜色。手脚变得骨瘦如柴,少女身上那件原本应该可以更加衬托出天生丽质的纯白洋装,现在反倒让她看来像个人偶。
「赛菈⋯⋯?」
这就是,那个⋯⋯?
少女宛如水晶球般的眼睛,映出了约翰哑口无言的脸孔。
存在于这个地方的人物,并不是打倒狂神,拯救了世界的勇者赛菈菲娜。
这里就只有一个精神失常,唱着走音歌曲的少女。
约翰踏入水路,边将水拨开,边逐渐走近赛菈菲娜。
虽然少女将视线朝向青年,但绝对没有看着对方。她的眼神没有焦点。
「我说,赛菈。」
没有回应。
连膝盖都已经泡在水中的约翰,来到了少女面前。坐在比青年的视线稍微高一些的位置,赛菈菲娜依然边望着约翰后方边唱歌,彷佛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的样子。
「我来这里见你了。一直想跟你见面,想跟你再说一次话。」
少女的胸前有着黑色斑纹。
这就是狂神的诅咒吗?
打倒了足以毁灭世界的怪物之后,又为了防止诅咒扩散,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
为何要逼她面对如此艰难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踏上这条像是在万念俱灰之中活着等死的路?
「赛菈,你明明就是个爱哭鬼⋯⋯。跟号称剑神的我第一次相遇时,不是用比试之类的理由向我挑战吗?不过你完全赢不了我,最后甚至已经搞到泪眼盈眶了吧?虽然你一直逞强说没有哭就是了。这样的你,实在不适合什么『为了世界而牺牲自己』之类的事啊。」
不对,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跟她讲这些。
「你大可逃跑啊,狂神什么的,放着不管就好了。世界又不是说马上就会毁灭。毕竟人类跟魔族都已经缠斗了一千多年,就算你不在了,还是会有下个勇者出现啊。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去赌命。」
不是这个。
「但是,你却还是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真是太傻了。什么魔神器啊,我才装上一个就以为自己会死,你居然装了三个?受点皮肉伤就夸张喊痛的你,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吧⋯⋯。呐,赛菈,你其实不喜欢这样吧?恐怖也好、痛苦也好,都是你讨厌的事嘛。这些我都懂,毕竟我曾经跟你一起旅行啊。我一直都很清楚喔。」
约翰握住了赛菈的手。
因为使剑而长出硬茧的手指,冷到无法相信是活人的手。约翰宛如对待宝石般慎重轻抚,然而,即使如此,少女仍然没有看向青年。
「老实说,世界会变成怎样,我根本不在乎⋯⋯我知道这么说肯定会让你生气,对我感到轻蔑,所以始终没说出口⋯⋯其实,只要能够保护你就好了⋯⋯所以,我觉得失去右手的自己没办法保护你,于是就逃跑了⋯⋯」
青年回想起两人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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