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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苦笑着说道,
「我在后悔」
「……后悔?」
「我的第一个孙子很快就要出生了」
说到这里,他发自内心地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长子的孩子下下个月就要出生了。只是……当我回顾至今为止的人生之时,当我回顾作为一个公司职员拼命工作的人生之时,我在想,自己能为孙辈们做些什么呢。确实,我的收入很高也存了很多钱,靠这个我不仅供两个儿子去上了私立大学,也有能力给孙子提供经济支持。但是……我不觉得我让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变得更好了。我没能做出什么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他喝了一口茶。
「虽然已经这个岁数了,但是我想,要是能让这个社会变得更美好就好了——」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啊,这个人可以信赖。
这个人的话,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他。
他说的话肯定不会是谎言。他已经完成了作为一个人,一个社会上的人的使命,但他还觉得自己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该去做。
而那些事情——我可以将其实现。
利害关系一致。我,和安堂先生。
然后,要是这个人的话。和这个住在散发出温馨怀旧气息的屋子里,讲述着孙子的话题的这个人的话,我觉得能和他相处下去。
那就是——对我而言。
第一次拥有了可以称之为伙伴的瞬间——。
——而那样的他的遗体。
安堂先生的遗体得以以相对整洁的状态下被回收这件事,多少让我感到了一丝欣慰。
他的上半身有几处枪伤。由于头部没有被瞄准,所以脸上没有一处伤痕,也没有遭受到过分伤害的迹象。
明明在那种地方被夺去了生命,安堂先生的表情却很平静。
我觉得这个人的表情就应该是这样。
「……嘛,他也应该做好了会变成这样的觉悟吧」
将遗体火化之后。
回到评议会支部后,志保酱说道。
「倒不如说,他自己怕也没想过自己能活到现在吧?所以怎么说呢,寿终正寝吧」
「是呢」
志保酱说得很轻松,我也这么回应道。
安堂先生是被混进难民营里的激进组织抓住了。
明明那类组织应该基本上全都已经解散了的。看来,还有一小部分残党逃脱出了『请求』的范围。
他们认定在据点的工作人员中年龄最大的安堂先生是领导。
他们把他带到了他们的车上,并杀害了他。
——请求,并没能来得及。
「……说的是呢」
说着。
我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眺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望着所有居民或是死于病毒或是已经疏散走了街道。
我清楚地意识到,内心中的某一部分正逐渐被冻结。
思维开始变得极端。存在于心中的珍贵的情感、思绪,正在被逐渐切断并丢弃。
「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啊……」
——不讲理的暴力是存在的。
而且其对象是随机的。无论是否有罪,我们都不得不臣服于它。
迄今为止,已经多次切身体会过的现实。
反复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啊……已经不行了。
我曾经想要珍视的东西,我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去捍卫的东西,都是毫无价值的……。
我清晰地理解到了这一点。
这是发生在我心中不可逆转的变化。
正确地直面世界之后,发现它原来是那样的存在。
我知道了这一点。
——这样的话。
我想。
要是世界本应如此的话。
我究竟能用自己的『请求』做些什么呢。
我究竟,该如何运用这种力量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