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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会陪伴在自己身旁的那股温暖,再也不存在了。
早上会带著笑容唤醒自己的那道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不管是早上还是中午或晚上,少了母亲的餐桌只能说索然无味。
然后他意识到了。
母亲所教导的料理、家事,及生活的方法……全是为了让自己有办法一个人独立生存下去,那是母亲遗留给自己的最后温柔。
少年痛哭失声。
加布里鲁就这样哭个不停,简直难以想像他出生至今都从未哭过。
他觉得自己无法平息呜咽的泪水及胸口的疼痛,害怕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到少年重新恢复意识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
喉咙乾渴难当,揉了太多次的眼睛红肿刺痛。
即使如此,感应到某种存在的加布里鲁还是走出家门,朝著母亲坟墓所在的岬角而去。
有什么人在那里。
随著距离的接近,那股气息变得愈加明显起来,少年加快了脚步。
死去的东西是不可能重新复活过来的。
正因为加布里鲁见惯了大自然中的生死无常,所以他非常明白这是一条不变的真理。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慢奔向岬角的脚步。
死者是不可能复活的。
他的这项认知是正确的,伫立在岬角上的那道背影,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母亲。
少年并没有为此感到沮丧。
然而,那道背影没有理会动也不动的加布里鲁,径自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名漆黑长发随著海风飘逸的男子,身上穿著一袭朱色衣襟的黑色和服。
男子的白皙肌肤,让他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变得更加显眼,额前还长著一对笔直朝天的巨大犄角。
加布里鲁不由自主地摸起自己的额头。
位于额角正上方的那两根突起物。
母亲曾经摸著这里,对他微笑说道:
──这就是你是你爸爸的儿子的证明──
少年的记忆彷佛连锁反应般地复苏了。
母亲在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流露出思念远方某人的表情。
──就算和其他人有所不同,这依旧是你流著尊贵血脉的证明。你可以为此感到自豪──
「……就是……你……」
那是母亲含泪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吐出的话语。
──你在哪里……──
「……是你……」
那是母亲在弥留之际告诉自己的话语。
──在临走之前,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啊……──
「就是你这家伙吗──────!」
当母亲的这些话语在心中拼凑出答案的瞬间,加布里鲁立刻冲向那名男子。
使出全力的少年在身后蹬起一片尘土,他无视吹拂在身上的强风,径自奋力朝著男子挥拳而去。
可是,那名男子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的拳头。加布里鲁在崖边煞住脚步,再次用眼睛捕捉住了男子。
此刻占据他心头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
「为什么?」
那就是愤怒。
「你为什么不早点过来见妈妈!」
尽管加布里鲁挥了无数次拳头,但全都被男子轻描淡写地躲过。
而他全力挥出的拳头,就这样砸在树木、石头,或地面,将它们化为无数飞溅的碎片。沿著男子后退闪避的路线,整个岬角的地貌被破坏殆尽,如实述说了此刻的状况有多么异常。
「妈妈……」
挥拳。闪过。
「妈妈可是一直在等你过来啊!」
挥拳。
在泪水朦胧的视野中挥出的这一拳,对方连躲都没躲就直接落空。
妈妈在临终前最想见到的人不是我。
这项事实让加布里鲁感到一阵揪心。
「为什么?」
至少在最后一刻,他想要看到母亲那张温柔的笑容。
他不希望母亲带著悲伤的笑容离开。
「你到底为什么不来见她啊────────!」
加布里鲁闭上眼睛,奋力挥出拳头。
他根本没想过要打中,只是在怒气驱使下挥出了这一拳……却出现了击中的手感。
打烂血肉、击碎骨头的感觉从手上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