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烫,但仍然刺痛着伤口,她知道在荒野中的旅馆,得到一盆——廉价的——水本身已是幸运,也不能再奢求什么了。
尽管如此,洛特莎还是皱着眉头,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水盆里的毛巾渗出了一层薄薄的膜状物,是血。
她受伤了,这个想法或许显得有些愚蠢,低头看着手臂,全是淤青,浑身上下都受伤了。
或许是看到她这个样子,旅店老板才问要不要点热水。
在旅馆房间里,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但身上不只有淤青,还有裂开的伤口,得注意水是否干净。
至少,应该避开那些伤口。
她抬起左臂,往下看去,立马就看到了腰部有一个伤口,这里应该没受伤,但自己好像回忆不起来今天做了什么。
「真是可怜……」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是那种自言自语的人,但此刻不自觉地发出了抱怨,失神地望着伤口,然后——感到疲劳的胳膊垂下,手臂不自觉地环绕着胸口和肩膀。
那里的伤口已经消失了,但似乎身体上被刻下了看不见的线条,疼痛感深深地印在了身体上。
她的手指滑过自己的皮肤,咬紧牙关。
但是谁会相信她呢?如果她去抱怨,但她的身体却已无大碍,谁会相信她呢?
她之前被剑捅了个对穿,肩膀与身体差点分离。
多次摔倒在地,衣服沾满了泥土,挂在了附近的椅子上。
太累了,不想洗澡,但又不能一直拖下去。
她闭上眼睛,头向后仰。
一种疲惫的感觉在她心中盘旋。
在这种感觉中,她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这就是——)
温热的水。
受伤的身体。
脏兮兮的衣服。
廉价旅馆。
已无大碍的身体。
血液,疲劳,皮肤。
紧紧环着自己身体的手臂,疲惫,闭上眼后所感受到的世界。
所有的这些,这一切加在一起——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是这个意思吧。
洗完后,在身体变冷之前,我应该更换衣服。
她的思绪很快转移到了这种简单的义务感上。
现在她太疲倦了,没有余力来维持愤怒。
◆◇◆◇◆
「呃……」
「……嗯……」
「呃……」
「咕……」
「……」
奥芬躺在混杂着小草的沙地上,发出毫无意义的呻吟声,不想长时间这样,很快就停了下来。
离他大概两米远,马吉克估计在做同样的事情。
不想起来,也没有将脸转向那边的力量,但奥芬还是凭感觉寻找他的弟子。
天气不好也不坏,这让他想起了纳舒沃特的蓝天。
他们下山后,天气多云,天空一片灰色,没有下雨的迹象。
风掀起地面的沙土,吹过矮矮的草丛。
奥芬缓慢地呼吸着,意识似乎也随风而去。
头发被汗水打湿,风正在将其吹干。
他慢悠悠地用右手梳理着自己的黑发,从指尖的感觉来看,头发中混了些沙子,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平时穿的皮夹克已经脱了,丢在了地上。
藏在潮湿的黑色衬衫里的是一个项链,一条龙缠绕着一把剑,这个银质项链,证明了他曾在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学习过。
突然,奥芬意识到自己正在聆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苦笑了一下。
他无意在这里睡觉,也许是身体在努力着不听从大脑的命令。
躺在地上,脖子有些痛。
「那个。」
被呼唤后,奥芬睁开右眼,狭窄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倒挂着的金发少年。
不知何时,少年——马吉克靠近了,低着头,他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是一种取胜方式。」
「……」
奥芬没有回答,他用沉默来回应,扭动着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抬起头来,看到马吉克已经双拳紧握,做好了准备。
他仅仅是站起来,没有改变姿势,用视线示意着。
熟悉的沉默后,稍稍向后移动重心,等待马吉克的动作。
马吉克却开口道。
「我想了想。」
「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