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无谋篇⑤ 日了狗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魔术士奥芬·失乐篇 塔夫雷姆的震撼之夜

  昏暗的火苗摇曳在短小的蜡烛顶端。在被酒红色的黑暗所包围的店内每一张桌子上,都有这样一盏小小圆圆的火苗,发出微弱的光明。仅此而已。空气中飘荡着果汁发酵的芳香,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突兀,却又清淡得似乎能溶于水。嘈杂。窃窃私语。彼此的喘息。桌面上保持微笑,桌面下双手缠绕的男男女女,在灯火昏黄的黑暗中依偎缠绵。店里没有时钟,也不需要任何记录时间的道具。气氛是起伏飘荡的,这是一份如此难得的场所。

  “……你这,是某种委婉的坏话吗?”

  同伴说了这样的话。根本不是这样的,就算是把前面的内容改成「店里很暗看不清楚,故此我们无法确认目标是否存在」,这种报告书又有谁愿意看呢?

  “刚刚这个,至少比你刚才那段蹩脚的抒情式作文要好。”

  他又这么说。但是问题就在这里。执行部的各位大人,我只是一名受害者,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受害者。是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不,说受害者还太轻了,应该说是遇难者才对。总之,就算这间酒吧——遭到了稍微一点点的破坏,那也绝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恰巧在现场罢了!执行部啊,我相信你们不会被一叶障目!所以在这件事上指责我是完全错误的行为!我相信历史终究会还我一份清白!

  “……那……”看着这间被破坏殆尽的酒吧,基利朗谢洛抱起胳膊,“你到底在干嘛,哈帝亚?”

  他塌下眼皮,看着把坏掉的桌子勉强拼凑起来,并在纸上写着乱七八糟借口的红毛少年,发出自己的疑问。

  那个叫哈帝亚的少年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回答道:“这还用问吗!为了把真相传播出去!我要在报告书上把所有的真相都写出来啊!”

  “…………”基利朗谢洛把手按在太阳穴上,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穿红色衬衫加黑色背心,白色裤子——虽然为了不引起注意而选择穿便装,但现在他开始后悔了。这件衣服是最近刚买的,万一有个闪失就会在(尤其是裤子)上面留下决定性的污渍。如果是平时穿的〈牙之塔〉的长袍的话,反正是支给品,备用要多少有多少。而用有限的零钱买来的这件衣服如果破掉的话,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再看看面前这位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在纸上写下所谓真相的哈帝亚,他穿着类似十岁小孩走亲访友才会穿的领带型衬衫,不知为何穿的还是短裤,这实在让基利朗谢洛无法理解。

  他又叹了一口气——

  看看天花板,星空是如此美丽,似乎一直抬头仰望就能忘掉一切。除了一片星空什么都没有,啥都没有,连天花板都没有。

  再这样看下去也不是办法,基利朗谢洛这么思忖着降低视线,环顾店内。大半个墙壁和所有的天花板全都不见了踪影,这样的景象是否还能用店内来形容,确实要打个问号。

  地板完全被瓦砾所掩埋,那些全是坏掉的天花板和柱子。就像是从内侧自然膨胀一样,墙壁全部倒向外侧,冒出袅袅青烟。粉碎的桌子,倾倒的烛台,玻璃杯碎了一地,现场充斥着一片酒精的芳香。在瓦砾的掩埋下,可以看到人类的手脚。爆炸的威力过大,反倒使得所有的瓦砾都碎成了细碎的粉末,没有出现死者。刚刚还在弹奏优雅音色并酝酿着现场气氛的三角钢琴,被从天花板落下的房梁砸成了两半,凄惨地散在地上。

  现场完全是毁灭状态。

  “请解释一下……就在我上厕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基利朗谢洛用一副死鱼眼问道。就在这时——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呢……?”这句话从背后传来。

  基利朗谢洛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挺直脊背。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从刚才开始他就在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而现在不得不在心里做好觉悟,转过脑袋。

  在他的视线前方站着一个女人,完全未受到周围的惨状影响,抱着胳膊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穿着端正的黑色晚礼裙,涂着鲜艳的口红,透出一种轻薄的感觉。包括她那闪闪发亮的红色手提包,以这种形象往街角一站几乎没有任何不协调感,当然这都是基利朗谢洛内心的想法,还是不要往外说的好。

  她那给人严肃印象的眉头现在气得吊了起来,发牢骚说:“所以说我才反对做这种钓鱼搜查一样的事!”

  “用必要经费买了这件衣服那么高兴的人,不就是你吗——”

  咚!

  在旁边插嘴的哈帝亚二话不说被她一拳打在脸上,躺倒在地。她连看都不看一眼,接着说:“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徒劳!只听说犯人是在这间酒吧里猎取目标,关键的是连犯人是谁都不知道,这让我们怎么出手!”

  “要是知道犯人的谁的话,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那这不就是警察的工作吗!”

  “就是因为不想让这种蠢事被警察知道,所以执行部才决定内部解决的不是吗。”

  “如果是老师或者福瑞迪在的话,马上就能找出敌人的位置!”

  “他们都去了王都,不在这里啊。这又有什么办法。”

  “我实在无法接受!”她打消了用脚跺地板的冲动——因为裙子紧紧贴在大腿上根本抬不起脚——转而不停地挥舞手提包。她鼻子里呼呼地喘气,明显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她收回一拳击倒哈帝亚的手,一边摩擦手掌一边猛烈地把头摇来摇去。

  然后一口气说道:“再说了,为什么执行部会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在这么柔弱的我的头上!?特别机动部队每年的预算那么多,遇到这种事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基利朗谢洛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一一拥有天魔魔女这样恐怖称号的阿莎莉……

  这完全是她的自作自受,这句话他始终没敢说出口。

  事件的起点,该从哪里说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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