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遮住脸而盖在头上的斗篷被雨水打湿,变得很重。马吉克从斗篷的缝隙中一直注视着外面。
在雨水连绵的神殿街上,看不到任何像是人影的东西。太阳还很低,现在还很早。这也属于是理所当然,不过在他感觉,这样的沉寂感就好像是在惧怕某种东西一样。
雨水在道路上聚集成一块块的水面,流进排水沟里,发出啵啵的声音流淌着。水流端急的排水沟,水会溢出来,流到其他的路上去——然后再继续流向不知名的地方,永远不会停歇。水流没有终点。马吉克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句话。虽然想不起地点,不过恐怕是在学校听到的。不止是水,任何事情都没有终点。
他一边在雨中行走,一边茫然地思考。
这是座很壮观的城市——如果没有这场雨的话,应该会更显壮丽才对。这座城市很白。白色是主基调,这句话马吉克依然记得。即使黄尘被雨水冲刷成了烂泥,也没有办法把属于这座城市的“白”完全侵蚀。
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建筑,顺着铺装过的道路左右两旁延伸而去。在更远处能看见巨大的圆柱形神殿,那是这座城市的中枢,世界之树神殿。
他抬起视线眺望那座神殿,顺带着看了看天空。
在基姆拉克市,一年只会下为数不多的几次雨——但是一旦下起来,就很难停止。
在短时间内产生如此大的降雨量,这座都市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水灾,这全靠它异常优秀的排水系统。同时也因为这一点,这座城市从很早以前就为水量不足而烦恼……
厚厚的云层遮蔽天空,一直延伸到远远的地平线,连一点缝隙或斑纹都没有。黑色乌云和雨滴的色彩彼此相融,制造出一种灰蒙蒙的氛围。整个城市都置身于斜着飘落的白色雨滴,和既不接近也不远离的永恒雨声中。雨滴毫不间断地敲打在头上,使得神殿街的房屋似乎变得更加低矮。
“这烦人的雨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听到克丽奥的这句话,他回头看去。她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跟在后面。雷奇一脸平常地坐在她的头上,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被雨淋到而显出任何不快。
(……这么说来,深渊之龙平常都是在水里生活的。)
马吉克得出这个结论后,又看了看克丽奥的表情。她明显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于是他用最小限度的声音说:“但是雨停了的话,又会有砂子啊。”
“那砂子你也想想办法。”
“怎么可能想出什么办法。”走在稍远位置上的萨鲁说。为了让破破烂烂的神官服更像样一点,他已经尽最大程度修补了——可是被雨水一淋又现出了原型,“快点往前走,早上时间可是很快的。”
从这位说话低沉的杀手脸上,马吉克很明显地看到一片阴郁之色。虽然萨鲁的伤已经被魔术治好了,但是魔术能治好伤口,却不能消除疲劳,而且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也很大。
“那过了早上又怎么样?”克丽奥有点不服气地说——说归说,她还是在往前走,这一点或许也正符合她的作风。
萨鲁耸耸肩膀。
“过了早上的话……”这个男人慢慢作出回答。雨滴溅起的水花使他的样子看不太清楚,“可能就赶不及了。”
“唉?”
“不不,也没什么。重点在于一旦到了上午,说不定会有下这么大雨也愿意出门的人。被这种奇怪的人目击到的话,怎么说呢,只会很糟糕,懂的吧?”
因为雨的原因,看不清他的表情——
从他的话里很奇怪地感觉不到任何感情,就好像是被强行遏制住了一样。
马吉克从后面偷偷地观察萨鲁,小声问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记得我在地牢的时候就说过了吧。”他语调悠闲,挠了挠头转过脸对他说,“你们……像这种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想到的问题,根本就不会去想,永远不会。”
他带一点嘲弄,也带着一点无奈。
萨鲁把手指插进透湿地头发里,再迅速地往旁边一甩,继续说道:“——去我哥哥家。”
面前的这扇门并不是简单看一眼就能看全的。在白色的雨点中,这扇门也无可避免地被打潮了。
“呜哇……”克丽奥这句单纯的叹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在几秒钟里将雨声隔绝了。虽然随后雨声又盖过了她的声音——但是她那具有通透力的声音还是在周围发出回响。
“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
“?什么不好?”萨鲁随意地把脚踩在屋子大门前那用平整地自然岩石堆砌而成地台阶上,回过头来问。在门的两侧筑有高高的围墙,无尽地向两边延伸,搞不好比通常一个街区的面积都要大。
现在那长枪一样的栅栏门是关闭的状态。克丽奥用手指向那扇门说道:“确实是一栋非常亮丽的大房子,只靠我们几个来袭击占领未免有点困难。”
“我说过这是我家了吧!”
“非常可疑啊。”
“哪里可疑!?”
“总之先这样,带我们到这里来的你从正门进,我从后门支援你,马吉克待人接物比较好,让他拿着一纸声明去找报社。”
“噶啊啊啊啊啊啊!”萨鲁抱着脑袋发出嚎啕。他在大雨中发疯了几下,突然停下来凑到克丽奥鼻尖的位置说,“……我先问一下,你到底觉得我是什么人?”
“牢房里的尸体。”克丽奥不带丝毫犹豫地回答。
马吉克看到死亡教师的脸上露出了杀意的微笑——但是他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