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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认为是有差别的吧?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直到在你这个岁数时,被打了个半死为止。不要妄想有什么死后的世界——真的有话那还不错,但没有就是没有。面对手里有人质的强盗,最后殉职,和摔下楼梯头盖骨骨折,这两种死法对当事人来说究竟有什么区别呢。再怎么说——这种程度的训练就死掉的话,那实战绝对是死定了,绝对。”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走到呆立不动的徒弟身前,一把抓起马吉克的胸口。
他把脸凑到马吉克的眼前。
“至少,像你这样天真的小子就算教给你一星半点的小伎俩,那在地上滚几个月都不可能学会。听好了——我看你还傻傻的搞不清楚,那我就在这里跟你挑明。”他把语气加强,“所谓的愚蠢,虽然有各种各样,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做了无法挽回的事造成的。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就往前走的家伙,就是个蠢货。还不知道怎么飞翔,就往悬崖下跳吗?连怎么保命都不知道,就能去杀人吗?这道理你懂吗?现在的你很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如果你意识不到这种可怕,那现在还不迟,赶快给我回〈牙之塔〉那种地方吧。最后还有一句,你必须给我听好——”
奥芬单手抓着马吉克的胸口,另一只手指在他的眉宇之间,短促地叫道:“收起你的天真!到明天为止不睡觉也要给我考虑清楚。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是的,实在是愚蠢。身为魔术士却要潜入基姆拉克教会本部这样的行为——
奥芬内心阴郁,对此有充分的自觉。表面上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装作很平静,心里却满是波澜。
(其实,我也没资格去说别人……)
他快步走开了,放着无话可说的马吉克不管,背向着他渐渐走远。
刚才也说过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荒地。之所以说这里本来是农田,是因为地面上有田垄一样的小道工整地交错在一起,像围棋盘一般。耕地的人已经没有了,土地早已荒废。在这样的景色下,奥芬穿行而过。
再往前走,有一个储藏室,这间小屋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绕过它之后就能看见主屋。这同样也是个没有多少生活感的粗糙房屋。说它是一座废宅尚有些早,窗玻璃还没有破掉,脏污的窗帘半开半关,这些至少可以证明这里并不是无人的小屋。踏过半干半湿的泥土,他朝屋子的大门口走去。
这时——
“奥芬!”
在屋子的阴影处听到有人喊他,奥芬停下脚步。一位金发长长的少女啪哒啪哒地走了出来。
“克丽奥啊。”
“是啊。”她的语气似乎在说:那还用说。
这是个身材苗条,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个小巧玲珑的少女。罕见地穿了裙子,脑袋上依然坐着一只黑色小狗。她看了一眼储藏室的方向——也就是马吉克站的地方,然后回过脸来,以一种责难的目光说:“感觉你那样,真的有点过分。”
“哪里过分?”奥芬不悦。
“哪里嘛……”她想了想,“奥芬会如此严肃地对马吉克说话,不是很少见吗?”
说完后她脸上显出一副对自己的话深表同意的表情。她的身后是一片荒凉的耕地,这样的背景使她的存在非常突兀。
奥芬长长地叹一口气,低声说:“这哪有什么严肃的。总比闹得不可挽回要好吧。”
他又继续说:“我十四岁的时候,你以为把我打个半死的人是谁?我的老师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可不是在地上滚一滚就没事了。我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也没什么,只是下巴骨折了。老师可能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了,来看望的时候还带了香蕉和甜瓜。”
当然,这些东西就算想吃也吃不了,最后都进了照顾自己的姐姐肚子里。
这时奥芬才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是盯着她问道:“……不说这个,刚才你一直在偷听?”
“嗯。一直都是这样啊。”
“哦,是么……”奥芬觉得这也无所谓,他用手拍了拍她一头金发的小脑袋——顺带也包括上面的小狗,往前走去。和这个少女说话总是会搞得很心累,他现在可不想累到自己。
她对着奥芬的后背说:“啊,对了,奥芬,有点事。”
“啊?”奥芬回过头看她。
克丽奥又伸头看了看储藏室阴影里的马吉克,才说:“大叔他,有话要跟你说。”
◆ ◇ ◆ ◇ ◆
一般人可能会这样思考——『剑是用来突刺的道具』
这也并非毫无道理。前提是敌人全身甲胄,提着二十公斤的盾向你冲刺而来。但是像这样的重装步兵战术,已经早在两百多年前就从大陆上绝迹了。或者说,大规模的战斗已经非常罕见。
这是一种常识,人们不会特地去思考它——但她在自己的意识之外还想着这件事,同时在保养自己的爱剑。
刀身八十厘米,刀柄三十厘米——这样的长刀柄是她特别订制的。单刃弯刀,刀刃很薄,是为了便于切开肌肉与血管。
这样的刀有个麻烦的缺点,一旦刃的锋利度打了折扣,其价值就会大大降低。不过,若是一对一的战斗,剑是极为有效的武器。
梅晨一动不动地盯着绽放出冰冷光泽的刀刃,用带粉的棉球在刀身上滑动。
这时——
“……真是好风啊。圣都的话,依然还没办法享受风的乐趣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她抬起脸来。她很年轻——大约二十五岁。体格不壮,但也不差,当然是以战士的标准来看。棕色的头发没有进行任何发型的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