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阿普那家伙只要一喝酒,就会讲些关于自己的艳事。他老婆——就是你母亲——现在在哪里还不得而知,她是个名叫爱丽丝·琳的女盗贼。我以前听说过她曾被看出具有魔术士的才能。至于你……怎么看都不像你父亲。似乎母亲的血统你继承的比较多。”
奥芬的脑海中回想起马吉克的父亲那张如退伍海盗一般的脸孔。他感觉克丽奥动了一下。朝下一看,少女不再装睡,改用鹡鸰摇尾一样的动作闪了闪睫毛。她用犹犹豫豫的表情说:
“……我没有继承魔术士的血统,所以不行吗?”
“嗯,事实就是这样。”
奥芬心情复杂地把手从她的金发上拿开。
“说到底……没有魔术士的才能也就仅止于此。相对的,你,克丽奥·艾瓦拉斯汀,拥有任谁都模仿不来的高素养不是吗?”
克丽奥翻身,仰躺着问:
“那即是说。是我的个性?”
“个性这个词——是个人都会说——我不太喜欢这个说法。不过简单说就是这样……马吉克,你的脸怎么那么青,怎么在朝后退?”
“不,只是……”
马吉克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答道:
“我没想到师傅竟然会这么替克丽奥着想,还会安慰她……”
“你烦死啦!”
奥芬喊,脸上有些发红。克丽奥抄起手上的枕头朝马吉克脸上砸去。
铃……铃……铃……
摇铃的声音?安静但清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即使眯起眼来仔细分辨,仍搞不清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四周一片黑暗,如同被包裹在浓雾中。但铃声却十分清晰。穿过耳膜,回荡在脑髓中……
“─────!”
啪,奥芬从梦中醒来。衬衫被汗水湿透。他拽开被单,从简易睡床上跳起来。心脏悸动不停。无法言喻的恐惧使他焦灼不已。
(怎么了——?——这种,感觉……?)
暗淡的星光照在屋里,他巡视了一番。简易睡床两边的两张床上,马吉克和克丽奥分别睡在上面。马吉克的睡姿很是规整,相比之下克丽奥的睡姿就显得乱糟糟的,奥芬看了一会儿,抓起搭在椅背上自己的夹克衫。他没往身上穿,而是用右手紧紧地抱住,闭上眼。他像是在排除记忆——又或者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不只奥芬,只要是〈牙之塔〉的黑魔术士,都在某种程度上做过对自己的记忆及精神状态加以控制的训练。但是——
(做不到……?)
奥芬心中吃惊不小。他心里乱七八糟的,平常心无法保持。呼吸也……做不到。
(这是……白魔术……吗……?)
膝盖突然使不上力,他慌忙抓住椅子以求得平衡。说到白魔术,他有中招的经验。本来白魔术士是被王室彻底自外界隔离开来的,不可能会遇到,但奥芬以前的朋友里有精通白魔术的人。
但现在的感觉,和那时又不同。
(不对……是其他……更加……身子……好像快不属于自己了……甚至说,自己都快要消失了——)
一种自我灭亡的感觉?
恶寒,和厌恶感传遍全身。下一瞬间,奥芬把抓在手里的椅子用力朝天花板砸去,大叫道:
“别开玩笑!”
同时,自身体中心,魔力像爆炸一样膨胀开来——冲击波的轰鸣打碎了夜的寂静。海啸般的冲击一个劲地朝周围喷散,房间里的家具什物全部被击中。衣橱的门朝里凹陷进去,衣架被吹飞到角落里被折断,三张床一下就翻了个底朝天。窗玻璃碎了,水壶滚落在地板上,垂吊在天花板上的脏瓦斯灯整个被压扁、粉碎。
“吓唉唉唉唉唉!”
——是马吉克在叫吧,现在的奥芬可没空管这些。刚才的那种奇妙感觉已经没有了。奥芬像根棍子一样立在已经一塌糊涂的屋子里。他穿上夹克,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龙纹章项链戴在脖子上。
“出、出什么事了?师父!”
翻倒后两张床叠在了一起,马吉克从床下露出头来叫道。克丽奥在旁边抱着枕头,还没睡醒似的发着梦呓。
奥芬低声说:
“是敌人……来了。”
这句回答没有确实的根据——连奥芬自己都觉得奇怪。敌人?该不会是做了恶梦,精神起了错乱以至于暴发出来了吧。说回来,敌人到底在哪呢——
——不——
“是敌人。”
奥芬重复一句,左手握紧了胸前的吊坠。
(刚才从我身体里放出去的……不只是爆发的魔力)
奥芬心里一紧。他觉得有一种别的,异样的东西,随着爆裂的魔力一起被推出了体外。
(若是这样——那个东西应该已经被我的魔力震碎散落在房间里了才对……)
奥芬把视线集中,额上淌下汗水。自房间的角落,升起黑雾一样的东西。黑雾在暗夜里隐现,像要是融化在房间里一样。雾慢慢聚集在房间中央——奥芬背靠窗户,眼睛一眨不眨,黑雾就在他和马吉克的中间点上。
“喂!”
声音响起。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