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沉默似乎让汉娜以为我睡著了。
我接著感觉到柔软的棉被盖到我身上,床架再次发出声响,汉娜的重量也一并消失。
我脑中突然回想起不久前在餐厅看到的光景──汉娜跟冬香不知在说些什么的那次──可能是汉娜不同于往常的模样,跟现在的状况重叠了。
尽管我隐约察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但我睡眠不足的脑袋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我眼皮底下的黑暗很快就变得更加深沉,意识就像是背叛自己的主人般迅速远去。
「──我会设法帮你的……这次轮到我帮助蕾妮了……」
我听到汉娜情绪紧迫的声音,还有被人隔著棉被轻柔碰触的感受。可是我没法确认之后的话语,整个人就像泥浆似地睡死在床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放学后的时间,窗外昏暗的天空正在下雨。
这让我猛然想起自己在走廊看到冬香时,那对与我视线交会的漆黑双眼。
我向保健室医生确认是否有人来探望我,但只得到「没有」的答案。
这样啊。我在心里这么低语。我又有点想吐了。
*
之后我又坐在床上休息了一段时间,直到人家告诉我放学时间保健室也要关门,我才只好起身返家。
我经过楼梯间,看了一下伞架,看到我熟悉的红色雨伞没在里头,这让我心想冬香应该已经回去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距离感。我感觉自己又再次被迫认知这个事实。
我撑起伞,走出校舍。
那个时候(我实在难以相信就只是昨天的事)在餐厅内,我与冬香之间就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虽然看不见,但我却怎样都无法越过那条线。
「──啊。等一下,小妹妹。」
当我在伞下陷入思索的时候,一个突然朝我靠近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小妹妹……是在叫我吗?
我战战兢兢地从伞底下窥看对方。
我看到一名身材高挑纤细的女性,身上披著宽松的白袍,撑著伞站在那里。她正满脸笑容朝我走来(那算是奸笑吗?不管怎么说,边笑边靠近的大人,大多都很可疑)。
这让我一下慌了手脚。
怎么办?那是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姑且转头看了一下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我又看了那名披著白袍的女性一眼。她正对撑著伞的我亲昵挥手。等等,她到底是谁啊!?
从对方正好在我出校门时出现的状况来看,她该不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出来吧?一想到这里,便让我涌起一股想逃跑的冲动。怎么办?我该大声求救吗?
总之先跑再说。
简单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我决定拔腿逃走。
「啊!你别跑啊!?」
虽然那个陌生的白袍女性立刻追了上来,但我依旧头也不回地逃跑。我还希望她别追过来呢!
可是在雨天全速奔跑似乎不是好事,而且我的身体状况也并不好。
我大力跨出的步伐没能踩稳,心里正惊觉不妙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狼狈地摔在地上。
雨伞从我手里摔了出去,而我则仰躺在地,嘴里发出不成声的呻吟。
我感受到雨滴打在我脸上,逐渐淋湿我的身体。重摔在地上的臀部痛到我无法起身。
我看著自己厌恶的虚假天空,那有机萤幕映照出的天空虚像,彷佛正在嘲笑我的窘态,让我感觉自己无比凄惨。
「……你还好吧?」
就在这个时候,白袍女性的脸闯入我的视界,用像是担心──其实一点都不像(反而比较像是在忍笑。真可恶)──的语气这么问道。
「……少来烦我。」
别开脸硬起脾气,而这也是我所能做的最大抵抗。
可是那名女性对我这种幼稚的抵抗丝毫不介意,依旧伸手拉我起身。
「虽然你这么说,但姊姊我是有事要来找你商量呢。」
「找我?」
也是啦,要不然也不会有大人没事守在校门埋伏一个高中女生,而且还追著人跑。
「对,是关于昨天在巷子里发生的事。」
一听到这句话,我立刻感觉全身窻过一股寒意。
怎么会?我被人看到了?这么说,这个人是警察?
大概是察觉到我脸色的变化,女性连忙解释。
「呃,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是从事这种工作的人。」
女性话一说完,便卷起白袍的袖子,让《VerB》投影出全像画面。话说回来,她白袍底下的毛衣起了好多毛球……
虽然我的注意力被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吸引,还是不忘去看眼前的全像画面。
那是她的ID画面。
葛蕾丝•克拉克。她的身份是「都市气候管制塔第三研究室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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