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跷课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在我如此主张的某个平日午后。
在这个大部分学生或社会人认真上课或上班的时间,我却一手拿著便宜的罐装饮料(而且还是从贩卖机里偷来的。我真坏。),一副懒散的模样,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
我也不是那么有干劲地在刻意使坏。
好比什么对社会的叛逆精神,对权力的抵抗,或是什么了不起的政治主张,我一概没有。
所以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只能给出「不为什么」的答案。
我只是胡乱发泄罢了。我现在在反省了。我乱说的,我一点都没反省的意思。
可是只要做过一次,第二次的门槛自然就会变低。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就根本不记得有过门槛这种东西了。
我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染上跷课习惯的不良少女。对,就是我。大家好,我是不良少女冬香。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感觉这种说法听起来似乎有点像被捕也丝毫没有悔意的罪犯,但这不是重点。
我想善恶的基准,肯定不是在法条上「这边这样就是这样!」有绝对的标准,而是根据不同状况的集团意识来决定。
在学校有学校的。在家里有家里的。
只要社群稍有不同,善恶是很容易就被颠覆的东西。不过那种一旦从局外望去便会让人觉得荒唐的东西,其实还意外容易有人执著。
如此这般,说迟到或跷课是壤事的基准,在学校里会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但一旦离开校园再回头去看,就会觉得根本没什么。
在学校外头也没有人会审判我跷课的行为,这个事实甚至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所以说,大多数的事都只是心态问题。什么善恶、真假之类的东西,是流动的、可变的、多面的。
虽然我讲得头头是道,不过身为我跷课朋友的蕾妮,似乎跟我有完全相反的想法。
蕾妮总是认为这座城市是假的,想要寻找她认为的真实。
我们一起玩的找真货游戏,虽然她看起来是配合我,维持著半开玩笑的态度,但我认为她心底肯定还是认真地想找到某个真实的东西。
在她心中,无可动摇地认定真实是善,虚假是恶。讲白了,蕾妮实在太顽固了。感觉她就是个连在心里都紧绷神经,让自己喘不过气,活得难过的人。
可是她那种笨拙却莫名让我感到怜爱,我也相当喜欢跟蕾妮在一起的时间。我们在一起也没有特别想做什么事。那只是一段没有内容,无比肤浅,用蕾妮的想法来说,肯定只是一段虚假的时间。
我跟蕾妮不一样,我偶尔会认为,属于我们的真实,并不是那样认定的东西。
就算只是像纸片般浅薄的日常,不断累积也会有一定的厚度,就算不到无可动摇,也会有一定的份量。
就像是被我爷爷一直当成宝贝,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在用的纸本书一样。
那种纸堆般的日常。纸堆般的真实。
我对那样的日常颇为满足。我甚至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再多持续一阵子。
可是,最近我觉得,在纸堆里混进了一些让我感到异常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日常的纸堆虽然仍是一张一张持续累积,但偶尔会混入弄湿之后又乾掉,变得皱巴巴的纸张。就是那样的异常感觉。
如果继续在皱纸上头堆叠跟以往相同的日常,是可以掩盖过去,不过有时想到,从侧面一看,就会在皱纸那里看到绝对没法填补的缝隙。
看到那样的缝隙逐渐增加,感觉累积到现在的一切,可能在某天就会因为那些缝隙而彻底崩塌。我心中开始产生这样的担忧。
于是我试著去回想那种皱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结果发现大概是我跟蕾妮认识大约经过一个月之后,我们跷课频率到达全盛期的时候。
就是我们几乎每天都一起溜出学校,去偷巷子里的罐装饮料,在这座虚假城镇到处寻找真实的青涩时期。
回想起来,当时的我们真是年轻。我乱说的,现在也一样年轻。好吧,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虽然蕾妮也一样,不过一定要说的话,我失控得比较厉害。
肯定是因为我第一次交到能称为朋友的对象──那个让我能理所当然站在对方身边,像是所谓的安身之处的地方,实在令我难以克制自己的兴奋。我可以放开顾虑展现喜悦。在这个地下都市总算发现的安身之地。最后的乐园。所以我得意忘形了。
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在这座地下都市,我是被排挤的人,过去我从未有过安身之处的关系……我在内心试著做出这不知是说给谁听的辩解。
嗯,被排挤的人。这是我最熟悉的身份。
我们家族在这座地下都市当中,是从小在被称为移民区的地方长大。
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历史背景,不过移民区这个地方,简单地说,就是这个都市把厌恶对象都集中过去的区域。不对,可能反了。因为是出生在那个地区,所以才被人厌恶。
移民区虽然是个被人厌恶,被赶到都市外缘的地方,不过里头的人也因此更加圑结。移民之间会互相照顾,邻居之间有著强烈的互助意识,而我从小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到一定年纪。
可是在我差不多十一岁的时候,原本只是能够领取微薄收入的研究员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