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我抱著开玩笑的态度跟碎片说话,只见碎片就像给出「就是说啊」的附和,明显地闪烁了一下。觉得好像多了一个奇特宠物的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想到这看在其他人眼里应该会是一个令人却步的光景,反而更助长我感受到的滑稽。
可是在我连对冬香都没法放下顾虑说话的现在,这个碎片的存在对我来说或许算是一种缓冲。
不断累积在我内心的各种感情,为了不让那些情绪碰撞摩擦到令我难以忍受,我决定把这个「太阳碎片」当成我吐露情绪的合适出口。
这东西不是生物,也不会给我明确的答覆。可是它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让我觉得它会对我的思绪做出反应,就算只是这样一丁点的反应,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帮助。
还有另一件事。
就是我需要「太阳碎片」的理由。
我坐起趴在桌上的身子,打开瓶盖。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而碎片也开始呼应,配合我的心跳忽明忽灭。
我缓缓将右手食指伸入瓶中。
食指朝落在瓶底的碎片缓缓靠近。
指尖感受到那像是靠近热水般的热度逐渐增强,当温度超过某个界限时,那股感觉转变为疼痛。
碎片开始亮起红光,表面也开始喷出微小但带有明确热量的火焰。
我咬牙忍受那彷佛被热针刺破皮肤的疼痛,然而却也感受到一股美妙的感觉在脑袋中扩散。
我随后抽出手,看著食指指尖的红肿,看著受伤的手指,我内心却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陶醉。
碎片给我的灼热与疼痛十分真实,我手上的红肿就是证明。那微小的真实烙印在我这个虚假又肤浅的身上。
说起来,这肯定是所谓的自残行为。可是对我来说,除了伤害自己之外,这种行为有更重要的意义。因为我可以藉由这种举动感受到真实。
不对,不只有我。我想拥有这种癖好的人,应该都是这样。割腕好几次的人肯定也不是想死。是因为想获得活著的感觉。想感受真实又深切的质感。而那种感觉只有在疼痛中才能找到。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用OK绷包住我红肿的手指。
等到烧伤的部位治好,就把OK绷撕掉,然后再换其他手指。
最近我就是用这种方式,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持续这种行为。就算对我来说这是真实且令我陶醉的痕迹,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我手上有反覆累积的烧伤,未免太不自然了。所以烧伤的痕迹最好不要被任何人知道。当然也包括冬香在内。
……又来了。我又多了一件不能对冬香说的事。以前的我可以不抱任何戒心对她倾诉我对虚假的不满,但我知道自己以前没法再变回那样,我往后倒在床上。手指的疼痛久久不退。
6 ☼
从隔天开始,我的学校生活产生了一些改变。
过去跟我维持适度距离感相处的汉娜,不知为何开始更加频繁地与我互动。不只是在换教室或每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就连午休都会拿著便当过来找我。
「呃,汉娜。我午餐得另外跑去学生餐厅买,所以还挺花时间的。你先跟其他人吃会比较──」
「我等你。」
我因为想去找冬香而尝试委婉拒绝,但汉娜并不打算让步。而且态度还颇为强硬。
「……好吧,那我这就去买午餐。」
好吧,偶尔跟汉娜一起吃午餐也不错。这么想的我,在去餐厅的路上传给冬香一封告知我今天没法去屋顶找她的讯息。不久之后,我便收到了「暸解~」的简短回信。
到了颇为热闹的餐厅,我跟往常一样买了能量方块,一回到教室便看到从我前面的座位借了椅子的汉娜朝我挥手。
我们分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侧,我是用能量方块,而汉娜以靠著人工色素呈现丰富色彩的便当作为午餐。我们聊了昨天看的电视剧,还有跟汉娜家里有关的事,而我也适度用笑声附和,不过我无论是笑容还是附和,其实都颇为敷衍。
我没有深入话题,也没有表达多少感想,只是敷衍地附和。我会有这种感想,肯定是我自己的问题。就算我滔滔不绝说出无数讨好他人的话语,我肯定也只能说出不会有任何东西留下的空洞内容。
我并不讨厌汉娜这个人。
只是在我心中盘据著一股对虚伪的反感、焦躁,还有对真实的渴望。
正因为我知道汉娜不会理解我那种感情,所以我才会觉得自己跟她的关系仅止于表面。
汉娜肯定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还算容易相处的朋友。我是这么想的。
因此,昨天汉娜所说的话,才会让我感到惊讶。「所以,如果你跟她在一起,你会被其他人排挤的」这句话,这是我根本想像不到的干涉。
我想这多半是因为我现在的立场相当模糊的关系。今天汉娜虽然没有直接对我说什么,但可以看出她是想要阻止我跟冬香接触。或许她也是刻意摆出这种立场吧。就像在说「我已经告诫过你了,再来你自己看著办」一样。
如果换成是冬香,她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呢?我这么想道。
什么集圑的共识,不成文的规矩,我想冬香应该就不会受那种东西摆布吧。她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去留意那些玩意。想到冬香独处时那心不在焉的表情,就让我不免有这种想法。
冬香肯定不会配合他人装出虚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