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回荡,告诉祇园这空间有多广。
「可是现在,另一个吾却很——怎么说呢……受了很大的打击吧。嗤嗤嗤,汝是怎么欺负那家伙的呀?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维持『血罪示现』,也真够坚强的呢……」
红眼琉德蜜娜随着祇园动眼扫视《废厅》的动作侧首并频频点头,似乎很满足于与祇园共享周围状况。整座《废厅》,被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包围着。
「奇怪的是,吾怎么也讨厌不了那家伙,还真心庆幸在外面的那个人是她呢……现在的吾,真的觉得很幸福——对了祇园,汝知道智慧生物想过幸福生活的话,有什么诀窍吗?」
润嗓般说话的琉德蜜娜,舌尖轻快得很;而祇园光是想出个声,就累得满身疲惫。每一次心跳,都耗弱着他原本应该是用之不竭的体力。
「那就是,凡事不要想太多就行了,如此而已。对于你这样知性过了头的生物而言,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吧。」
红眼琉德蜜娜捧着肚子嗤嗤笑了几声。
「可是表面那个吾,办得到这点。她啊,那个深粉红眼的,就是来到这世上享福的。」
精髓琉德蜜娜背后,不知何时多了几张残破的椅子。她轻轻坐上去。
「也因为这个缘故,她回答不了汝的问题,因为她是个傻瓜,是个幸福的人。所以,吾想多少帮点忙,代替她回答那个问题。嗯?」
祇园仍跪在地上,呻吟似的奋力呼吸。野兽般的琉德蜜娜,向他前倾身子问:
「汝愿意听吾聊聊陈年往事吗?……对,这问题的答案,大多都沉睡在过去里——」
——这空间,是吾琉德蜜娜·埃斯特哈齐的原点。虽然现在在深层意识里,当时当然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上……祇园,汝应该懂吧?有心智的人,心中都有个类似避风港,能让人平静的地方……所以,只有吾重视的人进得了这里。没错,汝对吾而言可是很特别的喔……嗤嗤,别那样看吾嘛,开玩笑的啦。但也不是玩笑。
——言归正传,某天某国某地,这栋宅子的其中一个房间,关进了一个发疯的吸血鬼。
没错,那就是吾。
一头只懂发怒的野兽,分不清眼前的东西有无生命的缺陷品。别说吸血鬼所谓的「新精神」,就连可以称作心的东西也完全没有。说不定,比随处可见的小虫子、害虫还要低劣呢。
——不知是该说不巧,还是不幸中的大幸,吾没有当时的记忆。大概就像胎儿不记得母亲体内那段时间一样吧。那时候的事,吾都是听来的。
「……那你不是应该永远关在那里吗……?」
「或许是那样没错。虫子不懂何谓幸福,也不懂何谓不幸。无法客观评估自己、观测自己的人,和不存在是同样意思——只要不存在,『消失』和『不消失』就没有分别,『在』或『不在』都一样……可是,吾后来还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自我』。」
——吾的「管理者」们给吾「那些玩具」,应该不是为了赋予吾「自我」。他们应该是为了安抚极尽破坏能事的吾,才不停把玩具扔进这间房里。很可惜,吾碰过的玩具好像没有一个能维持三天原形,凡是有形体的都被破坏,有生命的都死了。
——这种事,就这么不断重复。
在吾对看见什么就破坏什么开始厌烦时,他被扔进这地狱里来了。他是个幼小的人类,黑头发的孩子。
「祇园,你猜那孩子后来怎么了?」
「……你当然,也对他下手了吧……?」
「嗯,玩得遍体鳞伤。」
——但是,无论吾怎么玩,他还是愿意接近吾。大概是因为,吾那时候已经学到下手有轻重之分了吧,说不定还有「快乐」或「愉悦」的情绪呢……先不论这对吾的对象是幸或不幸……总之那个孩子从不退缩,每天都接近掌管这个地狱的吾。当时……现在想起来,那孩子是立了一个计划,然后实行了。
——那天他没来找吾,自己一个人搜集这房间里大大小小的废物,玩起游戏来了。
吾觉得很奇怪,主动接近那孩子。吾还是第一次像那样接近一个人……他自个儿玩的那个游戏,要找个词的话,就是家家酒吧。
——他看到吾接近,就说:「你回家啦。」
吾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在那当时,吾心里首度产生了「愤怒」以外的感情……或者说,原本情绪只会在巨大的「愤怒」和微小的「愉悦」之间往返的吾,第一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结果吾把那当成另一种愤怒,打飞了他。可是第二天他看到吾接近,又说了一次「你回家啦」。
——于是,吾从那孩子的家家酒里,学到了什么是「他人」。
也学到了自己是名叫吸血鬼的种族,而他是名叫人类的种族。认识「他人」,让吾认识了「自己」、认识「社会」,然后晓得什么是「人类」。成堆的废弃物变成了「城市」,然后成为不只是吾和那孩子居住的「国家」。
当吾认为吾等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时候,那孩子突然不见了。
「可是,吾没有发狂。因为那孩子最后告诉我『那么,我走了』。那时候的吾,已经认为和自己以外的人和平相处是理所当然的。吾在和他玩『模拟游戏』的过程中,学到了那就是进入『社会』。」
精髓琉德蜜娜的言语,始终抓着祇园的思绪。
那不是祇园所知的吸血鬼成长方式。吸血鬼会有原理上的「亲子」关系,亲代吸血鬼会对自己生下的子代吸血鬼投注大量歪曲的爱,施行英才教育……
但看来凡事总有「例外」,就连吸血鬼也一样——
「由于吾心中有了堪称理性的部分,吾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