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我被世界所厌恶 14.一体

 完全是运气好,真的就只是运气好而已。

  他爬起身的同时转身向右,拔腿就跑。其实亚诺奴斗队的半兽人、不死族、灰色妖精和赫兹兰克就在附近。它们好像也都吓了一跳,还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困惑不已。话虽如此,此时若是顺势发动突袭,根本是自杀行为。自己不会干这种傻事。当然,自己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傻事。

  矮人的身高比人类矮小,再加上住的地方可能都是坑道都市的关系,所以整体而言,他们住家的天花板都相当低矮。

  像是左手边那种工坊兼住家的房屋屋顶就非常低,有没有两公尺都很难说得准。哈尔希洛跳上屋檐,一口气攀了上去。周遭的屋顶上都有管状物体,那些是烟囱。烟囱管一下弯弯曲曲,一下贴附在屋顶上,有的和别的烟囱相连,有的则从别的烟囱分岔而出,所有烟囱都朝着坑道都市的顶棚不断延伸。

  哈尔希洛钻过复杂交错的烟囱管间隙,继续奔跑。不停在屋顶之间跳跃,全神贯注冲刺狂奔。

  总共有五、六个半兽人、不死族和灰色妖精爬上了屋顶。哥德•雅客贾原本也想上到屋顶,但是以它的身高,头好像会撞到坑道都市的顶棚,因此不得不放弃。即使如此,它还是在道路上奔跑,追杀哈尔希洛。由于哥德•雅客贾的头高过工坊兼住家的房屋屋顶,因此哈尔希洛的所在位置被看得一清二楚。敌人实在是穷追不舍,但不管是哥德•雅客贾,还是已经爬上屋顶的那些家伙,哈尔希洛都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甩掉它们。

  问题是亚诺奴斗,这个达伯安露姆非常难缠。

  目前亚诺奴斗跟在哈尔希洛的左斜后方。虽说是斜后方,其实距离非常近,几乎可说是并排在一起了。双方大概只离了三公尺左右,感觉上就是近在眼前了。

  亚诺奴斗将四把刀的其中两把收在鞘中。即使如此,现在仍旧是手持双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砍过来。哈尔希洛几乎是全速奔跑,但亚诺奴斗好像还游刃有余。它要追上了。

  它就快追上了,肯定会追上。

  不行。

  如果它占得先机先出手,自己恐怕来不及闪躲。

  「──唔……!」

  哈尔希洛毅然决然抽出匕首和火焰短剑,同时跳下屋顶。

  亚诺奴斗立刻追赶而至。哈尔希洛心想,刚刚落地后,自己是用右手的匕首和左手的火焰短剑挡开了亚诺奴斗的刀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自己完全没有看到过程。老实说,自己连亚诺奴斗是用什么样的姿势,挥出什么样的刀法都毫无头绪。总之现在就是沿着道路狂奔,尽全力逃跑就对了。

  「K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

  亚诺奴斗发出奇怪的声音后,再度追了过来。哈尔希洛开始想要逃进面对道路兴建的矮人工坊内。但是,屋内的状况不明,如果没有后门的话,岂不变成瓮中鳖。

  实在很想把自己臭骂一顿。明明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就是无法当自己没看见亚诺奴斗队。自己是蠢蛋吗?不得不说,应该是蠢蛋没错。原本就是个蠢蛋了,如今更是蠢上加蠢。

  哈尔希洛已经在到处乱跑,只是看到能转弯的地方就转弯,完全漫无目的,根本没有目标。现在再度爬上屋顶,也只是凭感觉做出的决定。他隐约觉得如果不赶快上到屋顶,就会被砍死。前方的细烟囱管交错成蜘蛛网般的状态,看样子是钻不过去。即使如此,哈尔希洛还是硬着头皮钻进烟囱管之间的缝隙,最后单纯只是运气好,途中没有狭窄到过不去,所以才能顺利钻到另一头。亚诺奴斗好像是判断自己钻不过那个地方,所以稍微绕了路。结果,敌我双方之所以会阴错阳差拉开距离,也只是偶然。自己当然也有思考一下,既然好不容易稍微拉开距离,是不是能采取一些反制措施。但是,根本办不到。总之,自己现在只能拼命逃跑,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因为,他连自己目前身在何处都不晓得。

  基本上,他是想前往铁王宫。但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仔细想想,应该是种不太好的选择。毕竟这么一来,就会变成把敌人、把亚诺奴斗、把哥德•雅客贾等亚诺奴斗队成员,通通带到铁王宫了。

  甚至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自己在这儿被砍死反而才是好事。

  不对,被砍死有什么意义?

  被砍死的话,就是一命呜呼了。

  自己怎么可以死。与其说是不想死,应该说是还不能死。毕竟死在同伴不在的地方很不负责任,而且自己还想再见到梅莉,也不想惹她伤心。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梅莉,自己还不能死的理由根本多到不胜枚举。

  话说回来,自己竟然还在呼吸。但是,这一切都属实吗?自己真的还在呼吸吗?该不会自己其实已经没在呼吸了?

  汗水模糊了视线,看不太清楚前方。不过,还在流汗的话,就代表自己还活着吧?

  应该是还活着,自己当然还活着,毕竟身体都还会动。至于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还能动,这已是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了。

  得一边冲刺一边不断避开烟囱管的行为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哈尔希洛就像滚落般掉下了屋顶,落到削平的岩层地面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腿或脚踝无法吸收冲击力道,所以变成向前趴倒的姿势。哈尔希洛没有用力踩稳脚步,当下他虽然想踩稳,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刚斜斜滚下来时,他察觉到亚诺奴斗已进逼到附近。与其说是亲眼看见它的身影,更像是有感受到它的存在。总而言之,哈尔希洛是好不容易才察觉。

  他觉得自己等等应该会被砍中吧。

  哈尔希洛打算借助身体翻滚时产生的力道爬起身,继续奔跑逃命。但是他已经不晓得自己还跑不跑得动了。

  「──啊啊啊啊─────……唔唔唔!」

  照理说自己应该已被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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