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乖乖等待葬身大海,想靠自己的力量试试看是否有机会力挽狂澜。简单来说就是,当时梦儿还不想死,所以做了垂死挣扎。
前去甲板的途中好像有被桃比奈制止,只是当下没有理会。然而一出甲板,豪雨便发出「咚咚咚咚」的声响斜打而至,而且可能是因为螳螂号有点倾斜,海浪已经拍上甲板。至于刚才先一步出到甲板的船员状况如何,已不得而知。那场雨、那场波浪就这么卷走了束手无策的梦儿。她回过神时已身在海里,桃比奈正紧紧抱著她。桃比奈先前曾叫梦儿别去甲板,但见她充耳不闻,便跟在她后头,然后一起被卷入了海中。
「当时要是没有桃桃小姐在,梦儿绝对马上就会溺死在水里了,对吧?」
桃比奈没有回应,倒是听见「嘶──,嘶──」熟睡时发出的呼气声。她已经闭起双眼,看样子已沉沉睡去。
梦儿呵呵呵地笑了笑,把树枝放在沙上后,躺了下来。
散布在漆黑天空的星辰,清晰明亮到刺眼的地步。梦儿经常觉得,在这座岛上仰望到的星星好像都很美味。例如那颗又大又黄的星星应该很甜,旁边那个蓝白星就可能有点酸,每颗星星的味道肯定都有些微不同。
梦儿开始想像含一粒星星在嘴里会是什么味道,想著想著便睡著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闭起眼睛的。
醒来后,发现四下相当明亮,应该已不是凌晨,完全就是早晨了。篝火的火也熄了。
梦儿爬起身子,看见桃比奈在海岸边一下转转双臂,一下起立蹲下,感觉是在做暖身运动。
「桃桃小姐,早呀。」
「喔,早啊。」
桃比奈边活动身体边对梦儿露出笑容,梦儿也回以笑脸。
几点睡觉,几点起床,起床后要做什么──在这个地方没有这类规定。毕竟根本无从得知现在是几点几分,天气也说变就变,有时能顺利找到食物,有时就是怎么样也找不到。纵使事前排定行程,但能按表操课的时候实在罕见。两人一展开修行就会全神贯注全力以赴,但除此之外的时间基本都很悠哉。不过,就算是在修行,遇到太过恶劣的天气时一样会暂停,看见不抓可惜的猎物时,也会先去狩猎。
这座岛的周围当然是汪洋环绕。蔚蓝的大海不断往远方、往地平线的另一端延伸,感觉无边无际。
要沿著这座岛的海岸线走一圈,大概要六十公里左右。岛的形状近似心形,和桃比奈两人拚命试著计算面积,最后得出的结论为约莫有七十平方公里。
岛的东部有活火山,位于山顶附近的火口偶尔会喷出细细的烟雾,西部几乎是平坦一片。
此外,扣除小河,岛上共有六条包含支流在内的大河川,其余地方大多为郁郁苍苍的丛林,海边多是岩滩或陡峭岩壁。至于南侧中央往内陆凹入的部分,其西岸为沙滩,两人就是以此处为起居地。
她们俩在那场恐怖的暴风雨中受尽颠簸,但幸运地找到并攀上破板子,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接著再历经三天三夜,不,应该是五天,甚至有可能是六天,总之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海上漂流,终于被海浪打上这座远海孤岛。这一切应该算是奇迹了,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奇迹就是了。
梦儿当初是不想死才出到甲板,没想到却差点因此丧命,历经九死一生后,现在享受著岛屿生活。她自己是觉得,生活中并非都是开心的事情,但即使遇到令人难过、悲伤、寂寞的事,只要欣然接受,应该也就能享受每一天的生活。
世上有不少怎么样都无能为力的事。再怎么感叹,再怎么愤怒,依旧无法改变自己无能为力的事。道理就是如此。
然而就算明白这个道理,像在今早这种无比晴朗、能够瞭望远方的日子,就是不禁会眺看彼端的大海。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之一,就像品尝到美食自然会面露笑容,就像想起分隔两地的朋友会眼眶泛红,根本无法克制,也没有必要克制。不想失望,就别抱任何期望;因为会忍不住去想像大海另一端的事情,乾脆就不要看向海面──自己心里虽然明白,但终究会有所期待,也会忍不住把视线移往海面。
「⋯⋯啊。」
梦儿眨了眨眼。
站起身子,走向海岸。她完全没看自己的脚边一眼,从头到尾只是凝视海面。
她听到桃比奈喊了「呼喔?」之类的声音。
海浪不断冲来,但梦儿毫不在乎地继续前进,这时海水深度已达她的膝盖。
就只有视力不输给桃比奈的她,眯起了双眼。
可以看到像是一个点的东西,应该是有某种物体浮在海面上。还看不出形状,所以只能说成某种物体。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在海上漂流时,经常出现幻听和幻觉,飘到这座岛上后也一样。不过,最近已经很少出现了。只是那个东西不一样,看起来不是幻觉。
「那个⋯⋯桃桃小姐。」
「怎么啦,小梦梦儿。」
「梦儿呀,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耶,那个是什么呀?」
桃比奈「啪沙啪沙」地踏水走到梦儿身旁,「唔奴⋯⋯」低声沉吟。
「也太小了吧──我不知道那是啥,不过确实有看到某种东西耶。」
「有看到东西,对吧?」
「是很大根的木头之类的吗?」
桃比奈这么说后,「啊哈哈哈──」地笑了。这个笑法不太适合桃比奈,总觉得很刻意、彷佛想要掩盖什么一样。桃比奈自己好像也有察觉,因而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梦儿觉得呀,那个大概⋯⋯人家是说大概唷,不是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