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想问的事
──话说,我是在干嘛?
对了,我在哭。
现在我已经知道,无论再怎么哭,眼泪都不会流尽。
虽然我不想了解这种事,但就是体会到了。
眼泪不会乾涸。
不过,哭得越久,越能确实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消逝。我现在到底还能失去什么?总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但实际上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每天都还在失去。
我每小时、每分、每秒,都还在失去什么。
「梅莉⋯⋯梅莉。」
有人在叫我,而我知道是谁在叫我。从床上起身后,就模糊地看见哈亚西站在房门口。我想回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哈亚西沉默不语一阵子后,开口说:
「我说,梅莉,我们这几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吧。」
自己如果没回答,对哈亚西实在过意不去──我点头回应。
哈亚西感觉稍微放下心似地吐了口气后,「其实──」又再度开口。
「有个名叫猎户座的集团Clan,他们的团长是个叫希诺哈勒的,他在得知我们的情况后,问我们要不要加入猎户座。」
「⋯⋯我也一起吗?」
「当然是连你一起啊。」
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回应才好?以前的我会如何面对?
如果是在米契奇、慕兹蜜和欧古这三人还活著时;是在身为神官的我没能尽责,害死他们三人之前,我会如何面对?他们三人等于是我杀的。他们是我重要的同伴,身为神官的我下定决心,不管遭遇什么困难都要守护他们。但只有下定决心显然不够,必须要彻底守护才算数。本以为自己办得到,到头来或许只是高估了自己。不,不是或许,我就是高估了自己。
实际上,我没能守护好他们。
我错估情势,结果说明了一切。我只能面对现实,不想面对都不行。害死同伴、无法守护同伴性命的神官,根本不是神官,只是个人渣。这种人压根儿没有存在价值,明是如此,我却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活了下来。
我好想死,至少当时我也该一起死去。
欸,哈亚西,我什么也不想做,而且也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但是,一看到你啊,就非常想问你一件事,只有这个我非问不可。
为什么?
你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拉著我逃走?
如果想逃,你自己一个人逃走不就好了?我当时并不想逃,完全没有要丢下同伴独自逃命的念头。逃跑不是我的作风,我不会做出这种事。欧古最先倒地不起,接著慕兹蜜也倒下。那个当下我就已经觉悟,认为我们毫无胜算,应该谁都无法活命,全会命丧该地。
我也会和大家一起死去。
压根儿没有半点逃跑的意思。
──快,你们快逃。
然而米契奇对我们这么说。事实上我们的确逃了,米契奇或许也觉得,就算只有我们活命也好。
但是,我的想法呢?我有喊过半句救命?有出声向谁求援,说我想活命吗?
嗳,哈亚西,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让我和米契奇他们一同死去?
「猎户座⋯⋯」
我垂下头后,只回了句「我知道了」。
错不在哈亚西,他没有错。换作我是他,肯定会采取相同的行动吧。所以我不会开口问这种事,我不想谈论这件事,不想碰触这个伤口──伤口?不对,这感觉可不是用伤口两个字就能轻易带过的。我的双手双脚已被截断,全身外皮已被剥下。我减缓不了这股痛楚,也没办法治愈这个伤势。
一切的一切都已改变,完全不同于三人还活著的时候。
回不去那时候了,也不可能回去就是了。
哈亚西迟迟没有离开房门口,他应该是在对我说什么,也许是在想办法安慰我,又或许是在想办法鼓励我。我可能得告诉哈亚西,他做再多都只会徒劳无功。但若真的说出口,他应该会受伤吧。毕竟他一样失去了同伴,内心理应非常难受。我不想让他更痛苦。说实话,应该是由我来帮哈亚西打气,可以的话我很想这么做。可是我办不到,我什么事也办不到。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做什么,唯一做得到的事就只有闭嘴乖乖待著。
2. 自知之明
总而言之,既然上工、、,我就必须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至于个人的感受、心里的想法,甚至什么也没在想,都无关紧要,必须切换成工作模式才行。我可以不再是我,做好份内工作才是首要之务。我乾脆切割自我好了,只要拿出身为神官的那个我就好了。以后我就不是梅莉,只是一个神官。
这个名为猎户座的集团十分有名,身为团长的希诺哈勒就是个大好人,其他成员也都是优秀的义勇兵,人品一样不差。
拿到的白色斗篷上饰有猎户座的标志「七星徽纹」,穿上这件斗篷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就能变成另一个人。哈亚西披上后,看起来也好像判若两人。
猎户座的人相当照顾我和哈亚西。我们俩加入名为塔那摩莉的女子率领的队伍后,便前往达姆罗旧城区猎杀哥布林。然而塔那摩莉麾下的义勇兵全都一副老手的模样,前去达姆罗旧城区实在不合常理。与其说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