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实际上我们也是重新开始……」
「重新啊。」梦儿林咬著食指,鼓起单侧的腮帮子。「说的也是,梦儿林觉得呀,先前那个地方啊,可能比重新开始还要不好耶。不过如果有人问比重新开始还要不好的情况是怎样,人家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了。」
「……对、对啊……」巨古索用粗大的手指胡乱画著地面。「该怎么说……像我们这种……弃子……在先前那个地方是矮人一截,不对,根本是抬不起头来吧……」
我再次仰望天空。无论是先前那个地方的新城区,还是现在那个地方的旧城区,天空的颜色照理——应该完全一样。
但是总觉得看起来截然不同。
这边的天空像是褪了色。
这时心中鲜明地认知到「啊啊,看来我们这几个是沦落到这里的……」。
虽然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对我们哥布林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父亲的血脉。与哥布林共生的巨大哥布林也一样。自报姓名时,最先就说出口的就是血统名。一只哥布林的人生,即使不到全部,但也有大半取决于能否从父亲那获得血统名。
然而,假设某哥布林或巨大哥布林,有五个,甚至十个妻子,每名妻子也都有生儿育女,但这不代表所有孩子都能获封血统名。
依照父亲的财力——不过财力也跟血统有关,简单来说完全端看血统有多高贵——若育有五个小孩,其中也只有一个或两个能获封血统名。通常是由占卜的结果、外观美丑、生母长进与否等条件来决定人选,而且仅有获得血统名的孩子会被认定为该父亲的亲生小孩。
剩下的就会变成所谓的「弃子」。
即使是血统高贵的大户人家,也鲜少会有养育弃子的奇特哥布林。弃子通常在哺乳期结束时,就会被父亲家拋弃。
正因如此,以我为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哥布德也曾说过他也一样,席赫林和巨古索好像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梦儿林是弃子和弃子生下的弃子,哥布多则可能是有什么缘故,总是避谈这方面的事。
总而言之,弃子就是弃子。
「反正——」哥布德用手抓住墙上的凹洞。「我们如果继续待在先前那个地方,也只会永无止尽地被迫工作,有朝一日直接累死。虽然之前就听说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实际上的确连食物都找不太到,唯独死的地方我们能自己挑……喔,本大爷刚刚是不是说了句很帅的话?刚刚这句话够帅吧?对吧?」
「我觉得还好耶……」
「哥布希洛洛洛,你闭嘴喔。你这家伙逊毙了,哪有资格批评本大爷的帅气程度啊!蠢货,你最好够格啦!」
「哈、哈哈……」巨古索轻摸了肚子。「不、不过……现在应该先担心那个吧……我们得想办法弄东西来吃……」
梦儿林的肚子「咕噜」地叫了好大一声。「喔喔喔喔,这声音好猛呀。」
「……我想吃东西……」席赫林看起来就像马上会饿死。
「食物啊……」我忍不住看向了哥布多。
「别担心……」哥布多正眼与我对上眼,明明是只哥布林,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船到桥头自然直——大家来集思广益吧。」
1.流传下去
「……唔、唷、唷、唷——……」梦儿林「啪」地一声松开已拉紧到极限的弓弦。「——看我的……!」
放出的箭矢「咻」地飞冲。
射往伫足在高处的一只乌鸦——结果没命中。
乌鸦振翅飞走了。
其实箭矢在射抵乌鸦原本的所在位置之前,就已失速掉落地面。
「……唔吼。」
梦儿林沮丧地垂下了肩膀。
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连半句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来。老实说,我不像梦儿林那样沮丧。
也不觉得可惜。
毕竟我从没对她有过一丝期待,认为她能命中目标。
而且我实在太饿,饿到全身无力。
非常难受。
总觉得快要不行了。
「……唔、唔、唔、唔……」哥布德躺成大字形。「……你技术也太烂了……唔、唔、唔、唔、唔……」
「你凭啥说人家技术烂!」梦儿林一副快哭的模样。「梦儿林啊,很努力在射了啊!人家又不擅长射箭,射不到就是射不到啊!你说人家技术烂,那你来啊!」
「……大爷我才不要,本大爷不想动……话说,你别在那吼了……越吼会越饿吧……」
「吼、唔、唔、唔……!」梦儿林终于大为光火——才怪,而是有气无力地垂下身躯。「……唔唷,人家肚子饿扁了啦……」
我懂。
我真的、真的感同身受,梦儿林的感受我懂到不能再懂了。我已经提不起劲、没有力气去责备哥布德了。我虽然没像他那样躺在地上,但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蹲下身子,而且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不仅是我,巨古索也瘫坐在地抬头望著天空,一动也不动。席赫林则是蹲著蜷曲身子,连哥布多都是一个样——
「我觉得我们不能靠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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