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吉曼开心到在地上四处打滚,欢喜至极。以前从未见过这种表达开心的方式。老实说,自己觉得很恶心,但是从不同角度来想,能像他那样使出全力表达自身的喜悦,其实也让人有点羡慕。不对,自己果然还是不羡慕这种事。
根据契约,夜哨是由扣除克吉曼后的哈尔希洛等五人轮流站岗。然而克吉曼事到如今才非常后悔签署这样的契约,要求变更契约内容。他想和瑟朵拉一起站哨的意图显而易见。但是,瑟朵拉当然没有答应更改。克吉曼非常难过,就像顿失所有活下去的希望,马上就闹起情绪跑去睡了。
「真是的,总觉得今天好那个……好累喔。」
「嗯嗯,特别累人。」
「……对啊,我真的累了……」
库萨克、瑟朵拉和席赫露像串通好似地开始说出这些话,他们都希望能分配到先睡一会儿再上岗的哨。结果,是由哈尔希洛和梅莉接下首班夜哨。
他们很明显是在顾虑自己。可以的话,希望不要再用那种奇怪的顾虑方式了。但是实际上,就只有哈尔希洛感受到对方在顾虑他,也有可能是他会错意了。若是如此,那真的是非常丢脸。现在能做的只有假装平静做好夜哨的工作了。毕竟梅莉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两人中间隔著篝火,为了不产生视觉死角,因而面对面坐著。这么一来,两人的视野就能涵盖三百六十度的范围了。
只不过讲老实话,以哈尔希洛来说,他有点排斥这个梅莉正对面的位置。因为梅莉若是在自己正面,就一定会进入到视野之内,不管怎样就是会看到梅莉。
实在难以正视梅莉那张在篝火光线照射下的脸庞。
一看过去,就会无法移开视线。不知不觉中就会看到入迷。
长时间凝视同伴的脸也很奇怪,应该说,很异常。不要一直看比较好,但就是会忍不住看过去。真的假的好困扰。真的假的好困扰是什么鬼话啊?是真中带假,还是假假又真真。好像都不对,大错特错。总而言之就是,好困扰。
哈尔希洛不禁感到那么困扰,然而他若是觉得困扰,梅莉就要承担更困扰的事。自己不想造成梅莉的困扰。
两人就和平时一样,不著边际地聊起天,或是因话题突然中断而陷入沉默,抑或是某一方先开起话题,另一方感到安心,但在应答过程中话题无法延续,因而闭口不语。沉默的时间一拉得太长就会尴尬,因此很努力地不让状况演变成这样。话虽如此,在双方都不开口说话的时间里,气氛倒也算不错。但是这样说终究只是藉口,自行把事情正当化得太过头了吧?果然还是要说些什么比较好。这种时候,聊什么都好。
「俗话说病由心生嘛……」
然而就算再怎么回想也完全不懂,自己到底是承接了什么话题,为什么变成在聊这个。
「是啊……」
梅莉像是在看某处远方似地游移视线。自己这么说是不是失言了?但是,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失言?压根儿摸不著头绪。梅莉微微地笑了。
「可是……大家都在帮我。」
「对耶……嗯,我们是同伴呀。」
梅莉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毕竟我们是,同伴。
是同伴没错吧,是同伴。同伴、同伴,虽然觉得我们不只是同伴。不过,对其他同伴也是抱持相同看法。不单纯只是同伴,应该要说是超越同伴的存在吧。
自己也觉得现在干嘛还在想这种事。要不是库萨克他们多此一举,自己也不会陷入思考这种事情的困境。你们的好意都白费了,而且反倒招来了不好的结果喔?自己很清楚,这是在迁怒。可是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再说本来也没打算要做什么啊?
「我到附近巡逻一下好了。」
「你一个人?」
「……咦?啊,对……耶。这边又不能空著没人……」
一面说话,一面自己问自己真有必要去巡逻吗?想想,应该没有需要吧。那么,自己刚才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要和梅莉独处会觉得──很辛苦?不对,不会辛苦啊。只是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心里会为此感到难受。这种感觉和痛苦不一样,应该说是静不下心吧,总之就只是那样而已。
「那么,我会留在这里,你路上小心。」
霎时间他想,她是不是生气了?
看向梅莉后,发现她在微笑,看起来没有打坏她的心情。太好了。
哈尔希洛站起了身,准备迈步前进。
但是脚就是无法往前。
为什么会这样?
他搔搔头,再次蹲了下去。
然后又再站了起来。
「怎么了?」
「嗯……」
哈尔希洛坐回了地上。
「我在想,还是不要去好了……」
「这样啊。」
「……嗯。」
自己叹了气。
突然觉得,好像得改变什么才行,或是有什么必须改变才行。若是如此,该改变成什么样子才好?要改变什么才好?
「……不知道梦儿现在在做什么?」
「我想,她大概在睡觉吧。」
「对耶……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