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从艾玛觉醒于自己崭新王道的那一刻稍微倒退一点──
国际都市阿瓦罗尼亚第三区的某地。
在某间西式建筑里摆满高格调家具的接待室中。
“真是的……就算只是演场闹剧,还是希望你下手时多放点水呢。”
身裹黑色长袍的少女──理应在先前的地下停车场被兰马洛克卿砍去首级的少女,不知为何以四肢健全的模样伫立于屋内一角。
“差点就真的死了耶……虽然不做到那种程度的话就没办法骗过真神凛太朗的眼睛。”
接着。
“呐,摩根……你知道酒要怎么喝才美味吗?”
将身体深深埋进豪华沙发的兰马洛克卿完全无视那位少女不满的抗议,倾斜手上的红酒杯说道。
兰马洛克卿透过昏暗的水晶吊灯光芒,欣赏着杯中鲜红的液体。过了一会儿,才用那惹人怜爱的嘴唇轻吻玻璃杯。
“……听不懂你的意思呢。那个问题有什么含意?”
被称作摩根的黑衣少女半眯着眼反问道。
“呵呵……一九五零年分的拉图堡红酒呢……我很中意。”
兰马洛克卿拿起摆在玻璃茶几上的酒瓶端详其标签,嗫嚅般自言自语……并且继续说着。
“延续刚才的话题,答案是‘毁灭’喔。人类逐渐毁灭的模样正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事物。一边欣赏那种画面一边品尝杯中物,将演奏出可与神话时代的神酒(Nectar)匹敌的天堂滋味……我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这就是原因吗?因此你才会回应艾玛.米歇尔的召唤。”
兰马洛克卿提起嘴角,对摩根傻眼的疑问微微一笑。
“是的,没错。身怀非自愿、与自己不相称的理想的艾玛,最后必定会迎来一场盛大的‘毁灭’吧。天性温柔的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手中拚命抓着的虚假理想。就算我这种实力的‘骑士’再怎么尽心尽力扶持也一样。她最后将面临这项事实而失败。然而她不会接受那样的结果,会带着失意、悲哀与绝望嚎啕大哭吧。那种泪水的滋味是什么样的琼浆玉液……光是想像就令人想多喝几杯酒呢。”
兰马洛克卿陶醉地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咕嘟咕嘟。那美艳的喉头上下滑动。
“呼……没错,正因如此,艾玛才是值得我赌上一切侍奉的最佳君主。我没能遇到我全心全意侍奉的亚瑟王走入毁灭的那一天……所以‘这次一定要亲眼看着王的毁灭……将那个画面烙印在眼底’……那就是我战斗的理由。”
“呵呵呵……你疯了呢。”
摩根看似开心又彷佛轻蔑地说着。
“传说时代的糜烂放荡生活也好,那种扭曲的忠诚心也罢,再加上那种欣赏毁灭的价值观,说你是身为信仰之守护者的圆桌骑士只会让人傻眼呢。再怎么说你也是基督教徒吧?不害怕天父的怒火吗?”
“害怕?为什么?”
兰马洛克卿疑惑地回答。
“我可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还受到上帝的宠爱呢。”
她毫无迟疑、没有犹豫地一口断定,彷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是最强的骑士,在一对一的战斗中从未输过。这你应该知道吧?骑士的一对一决斗,乃是伟大上帝传达其意旨的神圣仪式。如果神冷眼待我,欲对我降下天罚,我早就跌下最强的宝座了。你说是吧?”
“…………”
“没错。由于获得几千场的胜利,我得到上帝的宠爱。由于我受上帝所爱,他保障了我的胜利。藉由我的胜利,上帝赦免了我的罪,肯定我扭曲的人生观。
因此,我会以这柄剑,在寿命走到尽头之前持续证明上帝的爱。
正因为我是我,所以我不被允许止步于安宁与和平的橄榄枝。品尝毁灭、贪求享乐、永远在镇日战斗的尸山血河中不停冲锋陷阵。这就是我兰马洛克.道.盖尔的骑士之道。”
不带一丝迷茫,没有任何动摇,兰马洛克卿庄重地如此宣示。
“呵呵、呵呵呵呵阿……真神凛太朗……不,梅林。世界最强的魔法师与无敌的武人。我深深爱着,一直想与之交手,却一直没有交战机会的心上人。只要打倒他,我就能更加证明上帝至高无上的爱。能在这个时代与他相遇,除了上帝的意思以外别无他者!啊啊,太美妙了!这个世界多么美丽!主的爱竟然如此满溢,令人心满意足,还绽放出崇高神圣的光辉!”
她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般露出微笑。
兰马洛克卿以左手画了个十字,彷佛进行祈祷似的双手交握。
“所以,你才会答应私下与你接触的我所提出的交易。”
看着这副模样的兰马洛克卿,摩根有些傻眼地说道。
“我对艾玛施加‘变心诅咒’,你则点燃艾玛的爱火……终有一天,你将会为了得到认真与真神凛太朗互相残杀的正当名义,造就艾玛与真神凛太朗决裂。这都是为了让身为骑士的你贯彻自己的想法,为了让艾玛陷入更深沉的毁灭。”
“是的,没错。”
“唉……这种粗糙的计画会那么顺利吗?照我来看,艾玛打从心底爱着真神凛太朗,有那么容易让她憎恨凛太朗吗?”
“别担心。事情一定会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