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遇上那些下场,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但是她依然直着视瑞克提法尔,或许这就是名为莉蒂的女性坚强之处。
瑞克提法尔也因此无话可说,毕竟强悍女性是他的弱项。
「如果是『英雄』,您会选择国家吧。即便以摄政立场而论,应该也会如此。不对,是非那么选择不可。」
她脸上带着觉悟。不,其实是轻蔑。
反正你救不了区区一个女人。
「为了救大多数人,所以得忽略个人。」她的眼神如此控诉。
「上尉,我——」
「我知道向殿下问这种问题会很奇怪。但殿下您是不是该针对这问题做出回答呢?」
以率领国家之人的身分,以象征群众之人的身分。
以逼迫人民赴死之人的身分回答。
「我听说告别式结束后,殿下还会在要塞留宿一晚。」
「嗯,没错。」
对于瑞克提法尔的回答,莉蒂以极为疲惫的笑容说道:
「——既然如此,请在明天说出您的答案。这是我花了二〇多年的时间才得到的答案,所以我不会要求您马上回答。这要求本身就无礼至极,因此您若是打算无视一介小女子狂妄的胡言乱语,倒也无所谓。」
「——」
无法当场回答的瑞克提法尔只能默默点头同意。
◇◇◇
回程比去程更加安静。
两人都不发一语,只是一味地看着窗外。
虽然如此,但觉得莉蒂的神情比去程时稍微柔和了一些,是瑞克提法尔的错觉吗?还是因为她的心境产生了什么变化,抑或是她已经死心了?
总之在归途中,两人都将对方视为空气般不存在。
即使回到要塞,两人的交谈也只限于公事。
虽然他们原本就没有亲近到会闲聊的程度,不过迦拉哈和其他参谋依然对两人的态度感到讶异。只不过,由于那变化极为不明显,所以其他人也无法追问理由。
直到当晚,瑞克提法尔准备就寝时才终于发现。
白天的问题其实包含了莉蒂的温柔。
那问题是今后会让更多人死去的他,早晚要面对的障碍。所以莉蒂让自己成为那障碍之一,好让瑞克提法尔提早做好觉悟。里面包含了这样的温柔。
算是她对于小自己三岁,同时算军人后进的瑞克提法尔式的笨拙温柔。
就算打从心底恨着「英雄」,莉蒂也没有把这个帽子扣在瑞克提法尔头上。
正因为她对父亲的死感到痛苦万分,所以才能将身为偶像的瑞克提法尔,与会烦恼的、真正的瑞克提法尔区分出来吧?
发现这件事之后,瑞克提法尔陷入自我厌恶之中。
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不论在什么状况下,莉蒂仍然以参谋的立场辅佐、支持瑞克提法尔。究竟该如何回答她?而她期望的答案又是什么?瑞克提法尔不断思考这些,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为止。
一面回想着有如孩童般流泪的莉蒂身影——
◇◇◇
白银大地与浩瀚苍穹。
英灵们为后人带来的明日青空,美得令人不禁掉泪。
身穿甲种军服、胸口别上黑色丧章的两万三千名军人,以穿着特甲种摄政大军服的瑞克提法尔为中心,在「帕拉提翁要塞」的王国方面城门前列队。瑞克提法尔的正后方是迦拉哈,各参谋则站在迦拉哈身后,其中还能见到莉蒂的身影。
在刺骨寒风中,军人们不穿外套目送往日的战友离去。
置于篷式军卡中的棺材上,全都盖着白布。
那是送给前往历代国王所在之处的死者们的礼服。接下来他们将被送往「瓦尔密待」,再以王家特别订制的列车运回王都。
瑞克提法尔站在数百辆的军卡前,于寂静中开口。
「——我的战友们。」
透过扩音魔法,演说传遍车阵及送行军人所在之处。
但是,军人们并不转头看向瑞克提法尔。
而是一味注视着离去的行列。
「诸位以生命相护之物,今后将由我等接手保护。诸位胸中的荣耀与骄傲,今后亦将由我等继承。诸位获得的胜利,将在天上照耀王国直到最后。」
瑞克提法尔将佩在腰间的「皇剑」连同剑鞘捧在手上。
他闭了一下眼睛,将「皇剑」缓缓抽出。
晶光灿然的剑身倒映着死者守住的大地与天空。
「映照在这把『皇剑』上的,是诸位守住的世界。而这些景色的远方有更多的世界。有人们的笑容、人们的欢呼、人们的喜悦,全是诸位亲手保护下来的世界。」
瑞克提法尔在这场战争中,命令许多军人赴死。
那些死亡是他必须背负的罪证,也是他必须背负的荣耀证明。
因此瑞克提法尔一点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