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密特」以北一带,现在已经是白雪霭霭的世界了。
虽说这里是王国北部,但在黑之历的前半期,积了这么多雪还是很少见。
在这个时期,零下数十度的低温是很普通的事。但因为此时,地下的龙脉尚未减弱,所以气温虽然很低,但积雪通常不会太厚。
摄政军高举绣有王家「四头龙与十字星」徽章的白底旗帜,在白色平原上前进。与陆军、空军部队旗数量几乎相同的这面军旗,代表着这只军队,是由王家最高指挥官所率领的「王军」。换句话说就是国王御驾亲征的军队。
军队中除了步兵、骑兵等士兵以及飞竜(注)、军马等生物外,还有装载于运输用魔动车上的各种重炮、以马或陆龙拉的牵引式野战炮、魔动式大型弩弓等武器。大型魔动车的载货台上,装载了大量长期抗战用的要塞炮零件,上面盖着大块的布。
此外还有运送香烟等嗜好品,以及军方所需的一切杂物的补给物资车……等等。这些人、车、物资拉成了前后长约五公里的行列,看起来有种压倒性的震撼感。
注:龙族可以变身为人类,但是竜族则不行。
若在平时,将必要物资以列车运送到要塞,规模自然不会这么大。但率领着万人以上的部队.又携带大量物资的话,就自然而然成了这样的阵仗。
队伍中徒步行军的士兵,为了转移对寒冷及越来越接近的战场的恐惧,纷纷开始闲聊了起来。平常士官会立刻出声制止士兵交谈,但这天他们却不多说什么,只是斜眼看着这些士兵。
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官们很清楚,这些小兵们是为了从死亡的恐怖中逃开,才会本能地与同伴说个不停。士官们在新人时期,也曾经过做同样的事。假如他们能在这次的战争中生还,未来还是会重覆地看到同样的场面。
一名中士,眺望着肩上挂着行囊的年轻士兵们的背影,一面前进一面思索着,这些人中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故乡。
他所率领的排定员是六〇人。虽然现在是满编,但每经过一场战斗部下就会减少一些,最坏的情况就是整个排被消灭。
因为不管在哪个时代,与北方帝国间的战斗都是互不相让的歼灭战。
二十五年前,他第一次成为士官率领下属与帝国作战。那场战役中虽然帝国士兵不停求饶,但他的部下还是笑着刺死对方。另一名部下则是放声大笑着的同时,以石头砸烂因为断了双腿在地上爬行的帝国士兵头颅。
他见过精灵族的魔导士,以气压魔法将数十名帝国士兵一口气切成两段的光景。见过帝国炮兵将炮口抵在巨人族士兵的胸口,发射炮弹的状况。见过有翼人的女性军官,被敌人击断翅膀而摔落地面,头骨迸裂、脑浆四溅的惨状。见过人狼族的士兵撕烂年轻的帝国兵的案例。
杀人与被杀、施暴与被施暴、击溃与被击溃、玩弄与被玩弄。为什么同样拥有智慧的人们,非得这样互相残杀不可?曾经有名年轻士兵,如此地对长官提出质疑,但那士兵却在隔天杀死了十数名帝国士兵,更在战后获得勋章。
这就是战场的可怕,是语言或文字难以传达的恐怖。
混进空气的尸臭、含着血味的腥风。不论何时,都回响在耳畔的将死士兵的呻吟。
「对菜鸟来说太残忍了啊。」
他喃喃自语着,并发现曾几何时自己也老了。
自己也是在反覆的杀戮中活下来的,而这次他也必须强迫年轻士兵们做同样的事。想活下去的话就得杀!不需要觉悟,也不需要理由。只管听从命令憎恨着眼前的敌人,大喊我要杀了你即可。
不这么做的话,他就不能保护下属与长官。
「长官,您来过『帕拉提翁要塞』几次了呢?」
走在他前方的几名士兵回头向中士问道。
士兵们的眼中,有着对身经百战的勇士的尊敬,让他觉得有些羞愧。他活下来的方式并不如这些士兵们想像的那么了不起。
「——究竟有几次了呢?正式入冬后会变得更冷,连你们的宝贝袋都会冻僵喔。」
中士像是要挥去心中的千头万绪,故意用坏心眼的表情取笑士兵。
士兵们一齐将手放到双腿间,摸着胯下的重要器官。
「呜啊……千万不要啊。」
「而且你的还是未开封的珍藏礼炮。」
「少啰唆!」
一名士兵被同袍趁机取笑而涨红了脸。他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二等兵。
「不用在意这种小事,能活下来的话就可以得到勋章,然后女人就会自动靠过来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如果连这种甜头都没有还有谁想当兵?」
中士轻敲了一下二等兵的头,用力拍打他背部。
「战斗就是要交给年轻人,好好干吧!」
「是!」
然后活下来。
中士的真实想法无法化为言语,就这么消逝在寒风之中。
「太惊人了……整片的白……」
不知是谁说出这句话的,但这是军队中所有人的共同感想。
天狼山脉与白狼山脉,雄伟地横卧在士兵们的眼前。山上的万年雪,比正式进入冬季的前一晚所下的雪还要厚上许多。
对这景色发出赞叹之声的,是陆军